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空旷得没有任何东西的小院子,周围用高高的墙围住,只要一进门就能将整个院内景象完全收入视线之中。
寝房背西而坐,房门朝着东面。知棋反手敲了敲院门,扬声问有没有人在家,并未得到回应。
实则屋内点着烛灯,门窗又关着,想来那女道应当是在屋中的,只是不愿出声罢了。知棋与怀境对视一眼,认为不能这么一无所获地走一趟,便不打算就此离开,于是想要打算敲响寝房的屋门。
小院行个七八步就到了头,知棋抬手,屈指敲上房门的瞬间,却见那房门猛地有了变化,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堵高墙。知棋心中大惊,转头一看,寝屋竟然在她右边的方位,而方才在背后的院门此刻也在左边。二人所站的位置在转眼间就成了院门
和房门的中间,贴近北墙的地方。
二人是术士出身,自小就熟知这种手段,当下明白这是奇门遁甲之术,让两人在无声无息之间踏入局中,从而迷失了方向,无法辨别自己所在的位置。
接下来知棋尝试破局,与那屋中的女道隔空斗法,却不料不论她使了什么手段,始终无法在院中找到屋门,不管什么方向走,最终都只能触碰到高高的院墙,所以二人彻底迷失在院中。
最后怀境见状不妙,阻止了折腾出一脑门汗的师姐,老老实实冲屋门的位置作揖,喊了前辈,又说了些讨饶的话,再转头的时候,身后的墙就变成了院门,放她们离开了。
怀境想到在院中的遭遇,仍心有余悸,“这位前辈显然早就算到我们夜间会前去拜访。奇门遁甲是极为久远的古法,以方寸之地将局布得如此巧妙,显然不是江湖野路子,极有可能是传自名门大族。幸而她并无害人之心,否则我与师姐今夜怕是
不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知棋被打击得厉害,此时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一身锐气也在今夜给挫得干干净净,比平日安静不少。
沉云欢本来还想去会会那女道,但是听怀境讲述的遭遇,想来那人也不愿被打扰,便打消了念头,随后她将今夜在钱宅所探查到的事简略描述。
待说到那棺材里放着一具鬼胎尸体时,奚玉生吓得缩起脖子来,又觉得仪态不妥,慌忙倒了杯凉茶喝了几口,道:“竟然如此邪门之事,那我们明日再去钱家走一趟,万不能放任钱夫人被邪祟纠缠。”
其他几人则各有各的安静,屋内一时没了声响,奚玉生仍是觉得后背发凉,不由得多说了两句,“云欢姑娘,你才说在钱夫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仙气是何意?还是说你认为那张鬼脸是你看错,又或者是谁在钱夫人身上施了什么镇压邪气的术
法。”
沉云欢点了一下眼尾,若有所思道:“我的眼睛不会出错。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许是那女道留下的东西,她既然杀死了钱夫人身上的鬼胎,自然也会想办法解决她身上的邪气。”
“还有一种可能。”知棋突然开口,声线带着几分萎靡,“倘若近日去拜过香火极其旺盛或是神仙显灵的庙,也可能会在身上沾染了所谓的仙气。”
此言一出,几人同时想到了楚郡守所说的那座供奉着观音的庙。
“明日去问问就知道了。”沉云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身上的筋骨,“今夜也不算一无所获,还是先休息吧,明日谁去钱府?"
“我去。”奚玉生赶忙举手报名。
楼子卿则道:“我就不去了,再去找别人探听些消息,或许能问出些别的事,我将令牌给你们,若是钱家人不让你们进,你们就以官府办案的名义进去。”
知棋摇了摇头,“我要休息,就在客栈等你们吧。”
怀境也说自己白日休息,余下一个霍灼音尚不知在何处,不过她主修借阴鬼术,平日里修炼都是在夜间,众人都对她的神出鬼没习以为常。
几人结束了夜探,各自回房。散伙前奚玉生觉得城中很危险,提议大家今夜睡在一间房,相互有个照应。不过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否决了。
因为沉云欢说:“我不习惯跟别人睡一间房,也不需要别人的照应。”
奚玉生憋了又憋,最终没忍住,小声问:“可是你不是经常与岚野兄睡在一起吗?”
“他不一样。”沉云欢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异色,一边往外走,一边泰然自若地回答:“他太弱了,需要我时刻看着,并且他动静很轻,不会让我觉得房中有另一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师岚野身上的那股凉意能够让她缓解体内神火带来的灼热,况且从她全身断骨开始师岚野就躺在她的身边了,大半年过去她早就形成习惯,有时在夜间醒来不见师岚野在身边,她甚至会惊惶得一瞬清醒,寻找他的去向。
更何况出门在外,沉云欢便是什么都不管,也要看顾好师岚野的安危。
房门一闭,屋中寂静下来,师岚野不知从哪里打来了热水,让沉云欢洗漱。从前沉云欢会觉得这是坏习惯,她从来不用沐浴、洗漱,不仅麻烦而且浪费时间,只需一个净尘术法就能将身体清理干净。
但是过了一段没有灵力的日子之后,每日洗脸洗脚成了沉云欢必做之事,就算有时候她累得没有精力去做,师岚野也会拿着半湿的锦布给她擦洗。
仿佛做完了这些事之后,才能安稳入睡。
沉云欢从师岚野的手中接过布巾擦脚,觉得双脚热乎乎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不少。她往床榻里一翻就滚到了里面,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听着寂静环境里师岚野走动时传来的细微声响,然后入睡。
隔日晌午,沉云欢和师岚野、奚玉生三人,再加上霍灼音一同前往钱家。如楼子卿所料,他们一开始敲门时,家丁的态度极其恶劣,不由分说地就驱逐他们。
奚玉生拿出楼子卿的令牌,谎称是官府听闻钱家的事,所以特地前来询问具体事由,倘若真是有江湖神棍在城内招摇撞骗,官府也好捉拿犯人。家丁瞧见了这令牌,自然也十分敬畏,马上跑进去通报,不多时那年轻的钱老爷便脚步匆匆地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