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绕去了庙宇的角落,将一个正处于昏迷的男子给扛了过来,放在地上。
沉云欢转头望去,见这男子发冠散乱,衣着素朴,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身上有一些零散的伤口,此时正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薛赤瑶转手摸出一根长鞭,不由分说啪啪往他身上抽了两下,当下见了血痕,男子痛醒发出低吼,睁眼看见了周围的人,视线扫了一圈,目光停在宋海宁的身上,便不再移开。
“此人在半道上看见我就心虚得转身便逃,被我抓住后嘴里一直反复说现在发生的事与他无关,都是宋海宁指使他所为。”薛赤瑶将鞭子甩得啪啪响,对他厉声威胁,“现在将你与宋海宁联合谋划的阴谋诡计全盘托出,我便暂时饶你一命!”
沉云欢见过此人,今日擂台赛刚开始不久时,她曾在偏僻的座席间看到这个男子,当时所有人都在关注擂台上的厮斗,只有他仰头看着高楼上的宋海宁,满脸的苦涩难言。
此时他隔着几尺远,静静地看着宋海宁,忽而从眼角滚落了一滴泪,却忽而说道:“都是我一人所为??”
“不错。”宋海宁在此时突然开口,截断了他的话,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冷静,“这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划的,他是我心爱之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毁了这荒谬的招亲大会。”
庙中众人登时发出唏?,低低议论起来,不可置信的目光聚集在宋海宁身上,虽然此前这些人都已经相信大半,但是听到宋海宁亲口承认仍然觉得震惊,谁也没想到宋氏长女会害自家人。
薛赤瑶脸上带着自己发现了这桩大事的得意,对宋海宁斥责道:“所以你就害了宋家和前来向你祝贺的仙门之人?你知不知道今夜死了多少人?!”
“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宋海宁冷冷一抬眼眸,与薛赤瑶对上视线,久居宋氏高位,她的气势立即压过了薛赤瑶,显出不可冒犯的威严,“我自己都活得那么痛苦,凭何还要为旁人着想?你们没有任何一人能够体会我这般痛苦,几年前我曾经
是整个蜀州的弟子都望尘莫及的人物,人们赞誉我,歌颂我,无人不说我前途无量。”
“可后来呢?若不是我那愚笨的妹妹闯进了危险的地方,我为了救她被废去了一身灵力,一朝成为宋家弃子,看尽旁人脸色,宋家还要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为家族换取利益。人人都说我是宋氏家主的长女,日后会接手整个宋家,但其实根本不是
那些人说的那般,宋家只是要我与灵力高强的人诞下天赋出众的血脉,以此培养为宋家的继承人,”宋海宁说到这儿,呵笑了一声,无比嘲讽,“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我恨他们,我爹娘,照晚,还有所有的宋家人,日日夜夜恨,没有一天得以消解这些恨意。”宋海宁的面容充满怨念,将原本柔弱好看的眉眼衬得凶狠阴鸷,状似疯癫的边沿,喃喃道:“大家都死了才好啊,都是宋家人,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受这
种苦呢?”
奚玉生见她落下了两行清泪,嘴上说着怨恨的话,实则满脸痛苦,于心不忍地开口,“虽说宋姑娘犯下错事,但也是有苦衷的,毕竟若能好好活着,谁也不想寻死。依我看还是莫在此处耽搁时间,先将大家都救出来才最为要紧。”
“你又何必在这里假好心?”宋海宁抬起水盈盈的泪眼,眉宇染上愤怒,变得极具攻击性,对奚玉生道:“你这种生来便注定一生顺遂的人,如何懂得别人的苦难?不要总是装出自以为很了解世人痛苦的样子,我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只要你肯向
宋家下聘娶我,我就能脱离苦海,可谁料到你如此不近人情,实在可恨!"
奚玉生好心帮她说话反倒被骂了一通,当下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失落的模样,安静下来。
霍灼音自打进门之后一直在沉默看戏,此时却突然开口,一双漂亮的眼睛充满漠然,“你倒也不必将自己遭受的痛苦全部归咎于别人。”
宋海宁冷脸不言,抬手将挂在下巴上的泪拭去,似乎就打算交代这些,不再细言。薛赤瑶见状,提着剑想要动身,对沉云欢喝道:“让开!我现在就要将她押去天机门,先让她交代出如何救出城中消失之人的方法。”
沉云欢倒是听得认真,神色却没有什么起伏,看着宋海宁的目光一直带着审视。罪人已经招供,也承认了罪名,此事似乎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的必要,但沉云欢却并未将路让开,只是反问:“她怎么知道?”
薛赤瑶一顿,一时不明白沉云欢是真的不知,还是刻意假装,“什么?”
“我说,她不知道。”沉云欢缓缓转身,正面对向宋海宁。光芒落在她的脸上,照出?丽的眉眼,她淡淡地看着宋海宁,说:“宋海宁,既然你说完了,那现在就轮到我问了。”
她道:“宋照晚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