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与天争道必受天罚(1 / 2)

一场大雨落在汴京城,疾风短暂地在城中停留,随后便带着沉云欢赢下春猎会,修炼神法,亲手斩断曾经的佩剑,当众宣布自己不再是任何仙门弟子的消息越过十万八千里,以极快的速度在十四州传播。

凡风所过之地,皆落下了这些消息。

关于沉云欢的各种传言这数月以来经久不息,而今那些灵力尽失,被仙琅宗逐出宗门的消息已经不再重要,时隔千年岁月,天火九劫重现人间,自然在人界千百仙门之中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各大门派都蠢蠢欲动,开始竭力准备将沉云欢收入自己

门下的事。

至于输了比试又断了佩剑的仙琅宗弟子,除却三两声嘲笑之外,已无人问津。

大雨将歇,夜幕降临,伫立在春猎会场地的巨大灵体已经换成了沉云欢当下的模样,褪去华冠锦衣,她手持墨刀,一头乌黑秀丽的及腰卷发,仍旧是从前那恣意潇洒,睥睨众生骄傲的模样。

奚玉生为沉云欢操办了一场庆功宴,凭借着自己的人脉邀请了各个仙门的杰出人物,在汴京第一酒楼摆了数十桌酒席,出手相当阔绰。

沉云欢从前也很少参加这种场合,往年赢下春猎会领了奖赏之后,踩着剑就飞走了,惯常独来独往,今年情况特殊,她在无意间结识了宋照晚和奚玉生二人,此二人似乎对热闹的场合情有独钟,尤其是奚玉生,他的人缘好到夸张,几乎将半个人

界仙门之中说得出名号的人都请来了。

在这种场合,不论真情还是假意,他们都要端着酒杯笑着对沉云欢道一句恭喜。

沉云欢便也端着客套的笑,举杯共饮,等应酬完一轮前来道喜的人,她就已经微醺,眼睛周围染上薄红,坐下时悄悄打了个小酒嗝。

她身旁坐着师岚野,对面则是穿着锦衣的奚玉生,桌上另有蜀州宋氏的宋照晚,天机门弟子顾妄,陇州望族昙闻戈、昙二人,少将军楼子卿,另有与沉云欢同为苏州人士并且在问道榜得了第四名的许乔。

这一桌男男女女都是当下人界之中赫赫有名,年少有为的人物,在当地都有一番荣誉,只有师岚野籍籍无名,且性子凉薄,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坐在这场宴席的核心人物,如今正风光无量的沉云欢身边。

两人甚至坐得很近,到了一对话就看起来像是窃窃私语的地步,沉云欢喝得脑袋有些晕,一些养成了习惯的小动作便不加掩饰地展现出来,比如吃到了不喜欢的食物,咬一口过后转手就给了师岚野。

因为师岚野之前经常吃她剩下的饭。

桌上几人将两人这动作收入眼底,心照不宣地无视,其中主动向她问道:“沉姑娘,此番春猎会落幕之后,不知你可还有旁的事要忙,若是得闲,我和堂兄代表崆阳宗邀请你前去陇州游玩,届时由我们崆阳掌门亲自招待你。”

陇州地处偏远,那里的人血脉混杂,就好比昙、昙闻戈这俩堂兄妹就与中原地带的人长得截然不同,他们鼻梁高耸,眼窝较深,眼睛是浅淡的灰绿色,不论男女都生得柔美。

沉云欢想了想,回道:“暂时没空去,我得去蜀州走一趟。”

听闻此言,宋照晚双眼一亮,因为蜀州正是她家,她立即接话:“云欢姐要去蜀州何处?可是要去锦官城?”

沉云欢道:“尚不知,我从前听闻炼器仙人方寇松隐居蜀州,此行便是想要去找他,向他求一个刀鞘。”

此事还要从白天下了春猎会的擂台之后说起,在师岚野背着沉云欢回去的路上,她的刀鞘突然炸裂,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从师岚野背上摔下来。

不敬刀内蓄满了汹涌的妖力,又在擂台上被烈火煅烧,普通的牛皮鞘根本装不了它。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妖刀必须找到合适的鞘,一来需要镇压里面的妖力,二来则方便她随取随用,随身携带。

沉云欢其实也早就有为这个妖刀寻一个好鞘的想法,毕竟是她的武器,当然不能随便。方寇松此人在早些年间以炼器闻名天下,其一生都在钻研法器,甚至炼出了一件能够称之为仙器的宝物,因此找他锻造武器的人数不胜数。

只是年纪大了之后,他退出宗门在蜀州隐居,已有几年没了消息,沉云欢倒不一定能找到他,只是总要去蜀州碰碰运气,毕竟她想给自己的刀寻一个最好的鞘。

谁知奚玉生却道:“这可太巧了,你所说的方大师,去年还与我家中长辈有来往,我可托家中长辈写一封拜帖送去给方大师,如此也免得你去蜀州苦寻。”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沉云欢一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奚玉生。

他身着雪白织金衣衫,长发绾起,所戴的白玉冠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玉兰花,又因面容白俊,笑意温和,一眼望去时还以为不是凡间人,仿佛来自天界。

平时出手阔绰,满身法宝,这些都算平常,奚玉生的交际能力也可以用他性子好来解释,只是他在展示自己人脉时总是以一种轻飘飘的口吻说出,一些很了不起的关系,在他的口中说出来似乎也变成了很是平常的小事。

但沉云欢并无探究他身世的兴趣,也没有对奚玉生客气,只举杯对他道:“那就劳烦你了,算我欠你个大人情。”

奚玉生连忙举杯与她碰了一下,说道:“云欢姑娘不必说这些客气话,如今你可是咱们人界的传奇人物,多少人怕是挤破脑袋也要与你结交,我能够与你结识已算幸事,更何况我不过是帮你送个拜帖,也不算什么大忙,正好我也闲来无事,可与

你一同前往蜀州。”

师岚野瞥他一眼,不是很明白此人讲话为何要这么怪异,分明以一个“嗯”就可以回应,偏偏说了那么多。

无用的话。

然而沉云欢对此却很受用,当即乐开了花,欣然表示欢迎奚玉生的同行,然后与桌上人举杯畅饮,喝得不知东南西北。

于是师岚野又觉得沉云欢喜欢听人夸赞的话也是陋习,因为未必每个说好话的人都出自真心,如果别人一夸她就高兴,很容易上当受骗。

他认为沉云欢应该听一些逆耳之言,以磨炼心智。但说这些话的人不能是他,所以师岚野希望出现一个人担任此角色,而且队伍里不需要奚玉生这样的人。

沉云欢喝得酩酊大醉,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最后只得匆匆与其他人道别,乘了奚玉生安排的马车回去。师岚野一边给车夫指路,一边还要照看沉云欢别摔下座椅,等到了小院已经是深夜。

师岚野向车夫道别,将沉云欢抱着下了马车,回到院中将门一关,周围又寂静下来,白日里的吵闹如退潮一般,终于让师岚野的耳朵舒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