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底, 问道榜上的排名基本已经定下,赤瑶先前应了一战,守住了第二名的位置,选在春猎会的最后一日向榜首沉云欢发起比试。
这是大部分人都能预料到的事情。
要说沉云欢在雪域闯下大祸,连累那么多同门遭祸后又灵力尽失,最后被仙琅宗革除首席弟子的名号到民间流浪,这样的传闻已经持续了几个月,甚至还有仙琅宗内门弟子亲口证明的消息,就在快要坐实的时候,沉云欢又突然出现,带着数量庞大
的妖丹,在春猎会掀起轩然大波。
其中备受关注的当然是薛赤瑶,这位仙琅宗掌门的新弟子,手握不敬剑,被誉为新生的剑修天才,她若要取代沉云欢,则必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前提,那便是她能够战胜沉云欢。
若没有战胜,何谈取代?
这场比试犹如一座大山压在薛赤瑶的肩头,若赢了,她就能踩着沉云欢的肩膀往上,享受万众瞩目的荣光,是人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若输了,她声名尽毁,沦为笑话,连带着仙琅宗的尊誉也要一落千丈。
所以薛赤瑶极其谨慎,选在五月的最后一日发起比试,一场定输赢,让沉云欢输了之后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和时间。
薛赤瑶在沉云欢一入场的时候,视线就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如一个月前在擂台见面时相同,她身着雪白的衣襟与赤色长衣相衬,长发以木簪半绾,剩下部分则披在腰身。浓黑的卷发使她看起来更加与众不同,五官好似仙笔精心刻画,落在白皙的面上,端的是一张?丽无双,嚣张无礼的脸。
沉云欢从前爱以金银玉石点缀自己,如今一身素装少了几分华贵,却更显利落干脆,气势迫人,便是站在拥挤的人潮中,也是万分瞩目的存在。
薛赤瑶要面对这样的对手,心中的压力巨大无比,无处诉说,直至今日上擂台前,她仍无法宽慰自己从容面对。
可那日她握住沉云欢的手腕时,分明就没有感觉到她体内有半点灵力,像是一副空壳躯体,与凡民无异。仙琅宗的所有内门弟子也足以证明沉云欢当时从雪域回来之后丧失了灵力,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绝对假不了。
可沉云欢究竟是如何做到斩获那么多妖丹的呢?又是为何那么有底气,敢向她当众宣战。唯一的可能,便是沉云欢身边站着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他从出现在人前开始,就已经被无数人明里暗里调查,不仅是旁人,就连仙琅宗也没有查明他
的来历,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薛赤瑶想起姜夜师叔在月中时来找她说的事,说他们一直在暗中追查沉云欢的住所,想调查清楚她的现状,几乎找遍了整个汴京城才在郊外一所破旧的宅院里找到了她。然而他的弟子只是趴在墙头往里看了一眼,就立即被发现了踪迹,等他仓
促逃离后再想回去给宅院做记号,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屋宅了。
这种奇诡之术,沉云欢并不会,所以只能是她身边的那个神秘男子所为。
姜夜师叔提醒薛赤瑶,待沉云欢上台时,千万留心她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奇怪的物件或是面相古怪之处,如若察觉不对,要在比试前及时向天机门禀明,切莫让沉云欢有可乘之机。
嘈杂的声音翻江倒海,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薛赤瑶负手而立,将视线收回,神态庄严地望着前方,静静等着沉云欢上台。
整个高台的方圆六七丈都是空草地,围观的人站于外圈,待灵域搭起后便会从擂台的四角照出灵域之中的情景,让周围所有人不管站在什么位置都能观赏到比试。擂台上空依旧是以凌云长廊环绕,站着各个门派的长辈,今日一战关乎春猎会的
最后获胜者,是以无人缺席。
天机门的弟子守在各处,以方便管理秩序和应对擂台上的突发情况,若不是他们利用封路石搭了一条路出来,沉云欢恐怕一时半会还挤不进擂台上,因为此处的人实在太多,她毫不怀疑汴京城的人大半都来了。
较之薛赤瑶那严肃的姿态,沉云欢从头到脚都显出了“轻松”二字,嘴里叼着棍,手里甩着玉牌,完全没有要比试的样子,这样的态度难免让她看起来傲慢过头,引起了不少人的唏?。
可也正是这股恣意,让她站在台中央时尽现年轻的风华,跋扈嚣张,不可一世,凝成了令人望尘莫及的沉云欢。
沉云欢往赤瑶面前一站,像是跟人闲聊一般,“怎么选在今日?”
虽然她语气平常,不过随口一问,但这话落在薛赤瑶耳中就完全变了意思,她当然察觉到自己被沉云欢看轻,从而也认为这句话是在嘲讽她在春猎会快要结束才发起比试,当下脸上如覆寒霜,冷声道:“既然是我挑战你,何管我选在哪日?"
沉云欢笑了笑,“你不走运,选的时机不对。”
薛赤瑶被激怒,再难维持面上的神色,紧皱眉头,斥责道:“与你何干?少在此处虚张声势。”
沉云欢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若是你直接认输,还有别的办法保住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