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舒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吓来形容,简直称得上是惊悚了。
有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身体所有感知,只有金属门把手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她还尚在人间。
她死死握着门把手,纤细的长指用力到指尖泛白,门扉细微的晃动都让她觉得眩晕。
但对上他比金属更冰冷的审慎目光,她却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让他察觉!
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重归于好,但季月舒心里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彼此无奈之下的妥协。
不甘心放手,又不想再继续相互折磨,于是默契的选择放下过去,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但现在的平静是如此的岌岌可危,甚至容不下一丝丝猜疑。
如果让盛西庭起了疑心,那么现在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之前那些模模糊糊的念头在这个瞬间变得明晰,季月舒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下心神,仰头朝他笑了笑,“...出来的时候迷路了,正好遇见你哥……”
说完,她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看,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异样。
但她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有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喜欢搓衣角。
这还是盛西庭偶然发现的。
那个时候觉得她这样傻的可爱,但当看见她面对自己,却面色苍白的搓着衣角,滋味却不是那么好受。
不过好在几年商场沉浮,盛西庭的养气功夫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他的眼神在她失却血色的双唇上停留半秒后,很自然的朝她伸出手,缓缓笑了起来,语气沉稳听不出半分异常,“傻姑娘,迷路了就站在原地,等我来找你就行了。”
将她半拥进怀中后,他的手臂紧了紧,不动声色的看了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宁言熙一眼,客气道谢,“麻烦大哥帮我照顾月舒了。”
一直垂头坐着的宁言熙抬头看向门外。
站在门边高大挺拔的男人以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将怀中高挑纤细的女人完整搂住,骨骼分明的麦色手掌亲昵的搭在她雪白脸颊边,将她精致五官遮的严严实实,不给人丝毫窥视的机会。
看起来真是刺眼极了。
他勾了勾唇角,却笑不出来。
心底破坏一切的欲望唆使着他将一切和盘托出,好欣赏盛西庭崩裂的表情,但对季月舒复杂的感情却像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盘根错节的将破坏欲隔绝。
想打她恳求他的样子,他就不忍心。
哪怕她是为了和别人在一起而求他放手。
宁言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站了起来,慢慢朝外走去,在即将和盛西庭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不用谢,都是我该做的。
说完不再看两人登对的背影,独自踏上离去的长廊。
怀里抱着亲密相依的恋人,盛西庭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在等。
等季月舒坦白。
现在的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能猜出来那两人之间有他不知道的故事了。
但他还是想听季月舒亲口跟他说。
无论她说什么,只要她开口,他都会相信的。
他想。
但季月舒却保持着缄默。
哪怕宁言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但他留下的阴影依旧让季月舒心有余悸。
天知道刚刚她有多害怕他告诉盛西庭真相!
但这次宁言熙依旧像过去无数次出现在她身边,就为了替她解围一样,选择了帮助她。
她不得不依靠他的善良,但又注定无法回报他的感情。
这个认知让季月舒愧疚又难堪。
她不习惯欠别人的,物质也好,感情也好,总是习惯加倍的偿还,但唯独宁言,她欠他的不仅没还清,反而好像越来越多。
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让季月舒痛苦。
好在盛西庭似乎没有察觉....
想到这一点,季月舒明显的松了口气,她从盛西庭怀中抬起头,朝他笑的很甜,“西庭,我们回去吧?阿姨刚刚说...想见见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找她呢。”
盛西庭心底一沉,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低头,深黑的眼眸垂下,定定的落在她被笑容化开的清冷眉眼上,直到她快要维持不住唇角弧度的时候,才缓缓的勾了勾唇角。
“走吧。”
他转身率先往回迈步,这一次,他放开了她的手。
和夏芳瑛的见面实在是乏善可陈,如坐针毡。
倒不是说夏芳瑛的言谈多么无趣,恰恰相反,做了几十年豪门贵妇的女人,养尊处优之下,自然可以有无数的高雅爱好打发时间。
加上盛家的慈善基金会也是由她打理,这些年也做的有声有色,她并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全职太太。
因为这是盛家近些年难得的举办宴会,夏芳也特意打扮过,精致淡雅的妆容,得体合宜的服装,昂贵庄重的珠宝,将她装点的容光焕发。
被太太团簇拥在中间,连眉眼间的哀愁都淡了几分。
但她实在太瘦了。
满绿的帝王绿手镯戴在苍白手腕上,只要稍稍一抬手,就会滑落到臂弯,空空荡荡的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季月舒远远看着她,觉得她像一棵日渐枯萎的树,几乎看不到什么生命力。
不过当看到她来了,夏芳倒是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季月舒被叫到了她身边。
现在被太太团们众星捧月的,变成了两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