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八月,李潇风头正劲,没有人敢再提起他从前旧事。
变天就是这么一回事,今天是晴天,或许明天就转了阴,下起雨。
陈家小姐从前,总被说白眼狼:“眼光不好,脑子还不行。真不知道以后嫁人要吃多少苦,既然选了,也是她活该,我们就坐等看她笑话。”
如今他们成了笑话。
郑容微次次进楼里,同事都会若有似无,投去打量的目光。
他看见了,也当做看不见。
赵景霖的处分犹在眼前,郑家憋着一口气,发也不敢发:“你就当忍一时。’
陈家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哪个圈子不看上面的风向,谁正当红,都不是傻子。
这件事传到南京时,舒羡之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家里后辈,老爷子敲了敲拐杖。
“前车之鉴,这个圈子里,没有谁正当红,也没谁能真长盛不衰。那头你是被瞧不上了,说不准在这条路你就正当年。莫欺少年穷,留别人一条退路,也是给自己将来多一条活路……………都听清楚了?”
小辈们连连应是。
正值雨季,南京也一直在下雨。
家里最近搞大扫除,舒家人来来回回奔忙,搬花洒扫,打理庭院。
舒羡之看舒家和谐向荣。
满意点点头:“这才像个样子。”
陈蝉衣坐在他旁边,她没打扫,怀孕了不让她动。她只能百无聊赖戳水果吃。
说来也是倒霉。
陈蝉衣回南京时,南京天气还行。
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她到家,舒羡之正好不在南京。老爷子去苏州找老友重聚去了,南京家里,只有舒世杰他们在。
舒世杰可不精于此道,陈蝉衣回家,都不用遮遮掩掩,他压根看不出来。
陈蝉衣还以为逃过一劫呢。
结果还没潇洒几天,南京开始下雨,舒羡之提前回来了。到家时,正好看见她贪凉吃西瓜。
舒羡之只看一眼,就气得跳脚:“你没好了!”
她在这个夏天彻底失去了吃西瓜自由。
弄得陈蝉衣眼泪汪汪,舒家人窝在一起啃瓜,她扁着小嘴,怀念李潇:“他肯定会让我吃西瓜的。”
舒羡之看她一眼,冷哼:“你想都不要想,他要是敢给你吃,别想娶你了。”
南京夏天气温特别高,下起雨来,天还是热,闷得慌。
陈蝉衣那段时间,和李潇通了几次电话:“我感觉最近食欲变好了,吃得比之前多很多。”
他在那头轻笑:“那很好,宝宝回家之后,也还是要好好吃饭。”
“嗯。”
“药也要记得吃。”
“知道啦,京城是不是还下雨?"
“嗯。”
“最近事情还忙吗,你有好好休息吗?不许不睡觉。”
他失笑:“有睡觉的。”
“哦。”她脸红了红,无知无觉又问,“那最近没遇到什么烦心事吧?”
这回他顿了顿。
李潇轻声说:“没有。”
其实也算是有。
就是那次和郑微的见面。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如果放在以前,他大概会难受很久。现在他们感情已经那么稳定,李潇不想挂在嘴边,让她着急,也不放在心上了。
失去西瓜自由,陈蝉衣去省人医再做孕检,见到了秦继南。
他来这开会。
秦继南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就是更意气风发了。本就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岁月沉淀,多了几分沉稳,骨子里都透出来男人的精壮成熟。
秦继南看见她就眯了眯眼:“哦。”
陈蝉衣礼貌打招呼:“秦老师。
“什么时候结的婚,红包也没喊我给呢?”
“没,还没结呢。不过准备要领证了。”
秦继南继续“哦”,余光扫过她孕检单:“那你这个习惯,不是很好啊。”
“最好改改。”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又点到即止。陈蝉衣脸都红了,赶紧把孕检单收起来塞包里:“没有下次了!”
她觉得秦继南一点没变,就是这个性子,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幸好没当他手底下学生,不然也太遭罪了。
秦继南乐不可支:“挺好,挺活泼。之前隐隐约约听到你消息,看你变成那样,我都不忍心。”
他那三年是联系过陈蝉衣的。
不过说是联系,其实是单方面进行输出。
秦继南稍微有点儿老成,具体表现在,之前陈蝉衣和李潇闹别扭,他能特别理智,一针见血点破,给她不少启发。但是实际操作,让他自己哄姑娘,他就没辙。
陈蝉衣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度日。
秦继南偶尔会给她发消息,类似于:【你看这个树啊,虽然被台风吹倒了,但是居然还活着。(树倒了.jpg)】
【我前天路过花鸟市场,这个小鸟病歪歪的,但是好有活力,一直在叫。(病小鸟叫唤.jpg)】
【还有你看这根草。】
陈蝉衣知道,他是想劝她振作,想开点,每天别那么颓唐。秦继南是她遇到过最负责,最有意思的老师。
陈蝉衣给他回:【秦老师,我现在懂了。】
秦继南:【嗯,你懂就好,生命是很精彩的,也是很珍贵的。】
陈蝉衣:【不是,我是懂为啥以前医院,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你了。】
秦继南:【。】
陈蝉衣又很疑惑: 【但是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老婆呢?】
她个病患还问上了?真是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郝建与老太太,他秦继南和她。
秦继南:【嘿。】
陈蝉衣现在想想都想笑。
晚上和李潇照例睡前通电话,她和他讲了这个事:“我还记得,你之前还吃过秦老师醋呢。”
他声音带着点疲倦,过了夜温柔磁哑:“嗯。有点丢脸。”
夜雨朦胧,陈蝉衣调暗台灯,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是不是觉得我和他走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