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潇潇(2 / 2)

她男人也猛地翻身起来,指着刘桥鼻子吼道:“你什么意思啊,咒我呢,还是咒我家小孩?你是不是咒他有病早点死呢?”

那女人也哭,但是翻来覆去只会一句:“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心肝!我就这一个儿子!”

她哭得惨,男人像是被这话激怒,瞬间着火,一把揪着刘桥衣领:“你要逼死我们是吧,堂堂大医院有病不给治,还逼我们乱花钱!我儿子就是个普通感冒,非要把我们骗得住院,不肯住院就不治,硬生生把我儿子拖成这个样子!”

他精瘦的膀子,目露凶光,恨不得吃了刘桥似的。

刘桥攥住男人的手,梗着脖子:“诶,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没有这么说过。”

“那你就是这个意思啊!”婶子暴跳如雷,然后又一股脑继续躺在地上,“真是没法活了,医院瞎治,还咒我儿子去死啊!”

小颖看不下去了往前走,陈蝉衣喊她:“小颖!”

她没听见:“大姐,你不要胡说啊!”

那女人直接跳起来扇了小颖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教育我?”

大概是看小颖年纪不大,又是个女生,女人揪着她袖子不肯放。

眼看着闹事要演变成打人,另外几个年轻医生赶紧把他们分开。女人倒是很快制住了,坐地上哭。

就是她男人有劲,三个人抱着都在挣扎。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别打了,保安来了!”

男人吓了一跳,陡然受了刺激往前挣动。

陈蝉衣原本抱着小颖,在安抚她:“消消气,一会儿去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哪里……”

话音未落,她感觉自己被猛地撞击了一下。

那一下力道奇大,她被撞得后退两步,脚踝一扭,腰直接磕到消防栓,头碰墙,紧接着就摔到了地上。

地上女人晦气地指着她骂:“你们都是一伙的!”

眼前模糊了几下,陈蝉衣觉得额角疼,抬手一摸,竟然摸到点血迹。

“陈医生!”刘桥眼底慌了,赶紧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陈蝉衣皱着眉摆摆手,她看了眼手心血,最后不动声色捻掉,轻声说:“没事,不用管我。”

刘桥也顾不上了,把她带离现场:“你先去秦医生那边拿个报告,这里我们来就好。”

她无力点点头。

两个人穿过走廊,刘桥把她送到另一边诊室,敲了敲门:“秦医生?”

门虚掩着,听不见回音。

顾忌着可能有人在做检查,刘桥不方便直接进去,只得继续敲:“秦医生,你在里面吗?”

隔了两秒。

这下里面传出回答:“他不在。”

童音稚嫩,清脆可爱。

刘桥有些疑惑推开门,看见里面坐着个小孩。

陈蝉衣也看过去,小孩约莫三四岁大,正乖乖坐在凳子上,手里抓着个小橘子毛绒挂件。

他生得很清秀,明亮的大大的眼睛,瞳仁黑白分明。头发长了些,碎碎的额发有些遮住眼睛。

孩子望过来时,那张面颊潮红,呼吸也略显急促。

看见有人推门,他攥着小橘子的手紧了紧,小声打招呼:“哥哥姐姐好。”和外面那帮崽子仿佛不是一个物种。

刘桥瞬间萌生怜爱之心,连语气都好了不少:“这里的医生呢?”

小孩声音脆脆的:“出去了,待会儿回来。”

刘桥说:“那让这个姐姐进来陪你玩一会儿好不好?”

小孩望了陈蝉衣一眼,有些羞涩点头:“好。”

刘桥让陈蝉衣进去:“你就陪他待会儿,是秦医生的病人,估计秦老师去拿东西了。反正小孩也没人陪,万一还乱跑丢了,又有的忙。”

陈蝉衣:“我知道。”

刘桥点个头,替她掩上了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还在下雨,阴雨绵绵。

医院空调永远维持在十几度,夏天或许觉得凉爽,现在就有些冷了。

陈蝉衣回眸。小孩身上穿着厚外套,里面是套头衫,小衣服扣得好好的,拉链纽扣也整整齐齐。衣服有些旧了,她垂眼,看见袖口的地方缝了线。

但是小孩捏着橘子,小手和衣服都是干净的。

看得出家里条件没有那么好,可是家长照料得很细心。

陈蝉衣走过去,坐在小孩旁边,想着他看见陌生人难免害怕。

她放轻声音,温柔问:“在做什么呢?”

小朋友抿抿唇,看着手里橘子:“捏橘子。”

“捏橘子啊。”陈蝉衣弯唇一笑,甜蜜毓秀。她生得动人好看,有江城女人特有的婉约。

弯眼垂眸的模样,温和柔婉,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小孩看着她,不自觉屏住呼吸,耳根渐渐红了。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

陈蝉衣说:“这个小橘子真好看,是买的吗?”

小孩摇摇头,还是小声:“不是,是阿爸自己做的。”

陈蝉衣哦了声:“你是跟着爸爸过来的呀?”

这回他点头:“阿爸去拿报告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陈蝉衣又多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他能答得上的。小孩有些咳嗽,陈蝉衣倒了杯水,抽纸巾给他掖了掖额头脖颈里的汗。

他至始至终很乖。

给他喂水,他便垂下眼睛:“姐姐,我感冒会传染的。”

说着把脑袋偏向一边。

陈蝉衣笑了:“我不喝你的水。”

他也摇头,埋着小脑袋,说这样就不会传染了。也不知道谁教他的,小孩说自己口罩被阿爸不小心带走了。

最后陈蝉衣还是给他喂了水,他乖乖坐在凳子上,悬着两条短短的小腿,小口小口喝。

外面雨势更甚,秦医生留了半扇透气。陈蝉衣怕小孩冷,起身关窗。

身后突然响起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道男人声线:“抱歉,拿报告费了点时间,我来迟了。”

那样熟悉磁沉的声音。

陈蝉衣一愣,身体瞬间便僵硬了。

她回眸,对上了一双黑漆漆冷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