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转身,打量着赵铁柱,“你有多少斤?”
赵铁柱说道:“应该一百斤吧,我这个人光吃不长肉。”
吉祥耳语道:“我背着你,就说你肚子疼,你骑在我的背上,这不就变高了吗?方便找人,你就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如意她们。”
两人一拍即合,赵铁柱两手搭在吉祥肩膀上,双腿用力一跳,就像两条蛇似的,紧紧盘在吉祥的腰间。
吉祥双手往后,托着赵铁柱的大腿,大声喊道:“麻烦大家让一让!我妹妹肚子疼!妹妹!你千万要憋住啊!前面就有厕所!别拉裤兜子啊!”
赵铁柱配合的尖叫道:“哥,你快点!我快忍不住了啊!”
两人闹出的巨大动静,愣是从拥挤的人群里“杀出”一条路来!
路人都怕沾上臭味,吉祥背着赵铁柱所到之处,犹如一把粘过水的刀,轻而易举的切开一颗溏心皮蛋,还一点皮蛋溏心都不沾,清清爽爽的开出一条路。
赵铁柱趴在吉祥的背上,嘴上喊着憋不住了,脑袋左右摇晃,寻找着如意等人的身影。
穿过整条灯笼街,到了最后一个小摊,依然没有找到三个女孩和那个神秘的富太太。
赵铁柱从吉祥背上跳下来,说道:“到头了,再走就出了护国寺庙会。”
吉祥看着东边的一个胡同,思索道:“这个胡同似曾相识,我好像来过这里,还不止一次………………”
吉祥搜寻着记忆,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个富太太是谁了!我也猜出她们去了那里!”
赵铁柱听得云里雾里,“大哥,你知道啥?快跟我说啊!”
吉祥拉着赵铁柱跑进了胡同,“这条胡同叫做三保老爹胡同,三保太监郑和,是永乐年间的大航海家,绘制过海图,咱们大明很多海商都还在走三保太监的航海路线。”
“三保太监的府邸就在这个胡同,所以叫做三保老爹胡同,如今三保太监的府邸已经改建成了纪念三保太监的祠堂,我娘带我来过两次,烧了香,跪拜三保太监,还捐了钱修缮祠堂。”
自从三年前,鹅姐夫跟着杨数下西洋,当海商,从来不信鬼神的鹅姐也开始到处烧香祈福,什么寺庙道观庵堂,什么土地庙、城隍庙,什么碧霞元君娘娘庙,甚至还去天津拜过妈祖庙!
三保太监是大明最著名的海航家,在海商们看来,三保太监就是神灵了,且鹅姐夫走的又是三保太监的老路,所以,鹅姐摸到了这里,特地带了吉祥来三保太监的祠堂里烧过两次香。
赵铁柱半懂不懂,“大哥,你是说富太太带着如意她们去三保太监祠堂烧香了?那么,富太太到底是谁?”
吉祥说道:“富太太应该是宝源店的掌柜曹鼎的老婆,曹婶子。曹鼎也在杨数那里入了股,曹家,我爹,还有杨数,都是一条船上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曹婶子来京城的时候,也经常跟着我娘来三保太监祠堂里上香。”
“曹婶子平日就是一股暴发户富太太的打扮,她尤其喜欢戴镯子,胳膊上从未少过三个镯子,的确像小戏子描述的人。而如意,是曹婶子看着长大的,她们很熟,估摸曹婶子逛护国寺庙会,看到了如意,就过去打招呼,带着她们来这里上香。
“听说要给我爹他们祈福,如意肯定会跟着来的,我爹就跟她爹似的。”
赵铁柱点点头,“也对,不过,我表姐跟曹婶子不熟,她是个戏痴,就是下大雪她也要看戏。等她们给三保太监上完香回戏台找她是了,为何她会丢下热闹戏,跟着如意等人一起来这里呢?”
吉祥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等找到她们再问吧。咱们赶紧去三保太监祠堂,说不定能够赶上她们。”
两人去三保太监祠堂找人,找了一圈没找着,吉祥就问看管祠堂的老叟,“有没有看到一个富太太带着三个妙龄少女来上香?”
老叟说道:“有啊,她们刚走没一会。”
吉祥问道:“你有没有听见她们去了那里?”
老叟想了想,说道:“有个大眼睛的姑娘,笑声大,嗓门也大,我就听见她说看戏什么的。”
“是我表姐!眼睛大笑声大嗓门大!”赵铁柱说道:“她们烧完香,一定又回去看戏了,表姐就是个戏痴。”
兜兜转转,两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护国寺庙会,在各个戏台下找人。
庙会一共有五个戏台,打擂台似的同时开演,吉祥两人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如意她们。
吉祥说道:“露天的戏台没有,我们找一找戏院茶楼,曹婶子这种富太太不在外头看戏,她一般花大价钱坐包厢里看戏。”
吉祥猜测的没错,与此同时,曹婶子带着如意胭脂红霞三人来到戏院的一个包厢里。
此时戏还没有开场,曹婶子她们才刚刚入场。
曹婶子为何遇到如意三人?各位看官,请听我细细分说。
冬天河海均已冰封,是通州张家湾所有塌房的淡季,曹鼎的宝源店也不例外,加上过年期间要走许多人情,送礼物打点京城的关系,所以曹鼎一家在腊月底就回京城小住一些时日,曹婶子自然也回来了。
现在的曹婶子俨然一副老板娘精明能干的模样,她逛护国寺庙会,看看市面上有什么货物,是什么价格,塌房货物出价时,做到心中有数。
逛着逛着,就看到了戏台下的如意胭脂。
因鹅姐和鹅姐夫的关系,如意平日嘴巴又甜,曹婶子很喜欢她,把她当亲侄女似的,在庙会上碰到,自然要打个招呼,还热情邀请如意去看只有有钱有权的人才能看到的好戏。
曹婶子说道:“我们先去给三保太监祠堂上香,保护鹅姐夫杨数他们的商队能够平安归来,再带你们去戏楼看好戏。”
能够保佑鹅伯伯和杨数大哥,如意当然愿意去上香了,不过看戏嘛......如意问道:“是什么好?曹婶子当宝贝似的拉我们一起去看?”
曹婶子说道:“你们千金小姐似的身居宅门,庭院深深,不晓得外头最热门的新闻??正旦日大朝会,皇上居然要一队女乐演奏宫廷雅乐,以往,都是教坊司的男乐工,女乐只在诰命夫人门进宫朝贺时演出。这下捅了马蜂窝不是?臣子们纷纷说
*LF......"
虽如此,这帮女乐一夜成名了!
这帮女乐不是教坊司的人,她们是教坊司乐官贤悉心培养的私班。臧贤是目前在皇帝面前最得宠的乐官,据说,其盛宠能够与大太监刘瑾相提并论。
虽说官员们都在骂大朝会的女乐是礼乐崩坏,但是民间才不管你不崩的,反正这些士大夫们连女人把发髻梳的高耸一些,也会指着女人的鼻子骂什么“服妖”,亡国之兆什么的,总之,崩坏都是女人过错??虽然国家的权柄牢牢掌握在男人手
中。
官员越骂,民间的人就越是好奇,想知道能够在正旦日大朝会演奏官员们朝拜皇帝时的雅乐的女乐是啥样!
民间的人,大多为了生活奔波,大家过一天算一天,简单寻个开心而已,管你崩坏不崩坏。
于是女乐演出的门票是一票难求,甚至如果没有关系,就根本不知道这帮女乐会在那个地方演出!连买门票的门槛都摸不到!
曹婶子的包厢票,还是丈夫曹鼎走了大太监刘瑾的关系弄到手的。
如此神秘,就连喜欢看热闹戏的红霞都被说动了,欢笑连连,说“同去同去”,于是也跟着曹婶子走了。
去三保太监祠堂烧香之后,曹婶子带着三人直奔戏楼。
坐在包厢里,等待好戏开场时,曹婶子的丫鬟用随身带着的茶具给如意三人泡茶,曹婶子说道:“我晓得你们颐园的规矩,不用外头的家伙事,自己带的洁净些。”
曹婶子是财大气粗宝源店老板娘,其实也是西府家好啊,她当然晓得张家的规矩。
如意谢过了,笑道:“其实我们也在外头偷着吃路边摊,筷子碗都是小摊上现成的。”
红霞也笑道:“路边的东西就是香,灰尘就当不要钱的胡椒粉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