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回:吉庆街拆迁有猫腻,小丫鬟喝茶出大丑(1 / 2)

吉祥如意 暮兰舟 3372 字 5天前

第二十六回:吉庆街拆迁有猫腻,小丫鬟喝茶出大丑

真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如意没想到自称“不是睁眼瞎子罢了”还会被王嬷嬷留下来读账本。

如意毕竟只有十二岁,她还没有走出刚才被一群绝望的女人围绕的无力和愧疚感,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这里,回到承恩阁后面的小屋里,抱着她的佛郎机娃娃,盘腿坐在炕上,喝母亲新炒的油茶。

如意忙推脱道:“可是......可是蝉妈妈还在等我回去关门。”

姜还是老的辣,王嬷嬷叫了个上夜的婆子,“你去承恩阁,找蝉婆子,说我把如意留下来了,要她自己歇着去,给如意留门。”

如意只得坐在王嬷嬷旁边的椅子上,王嬷嬷又点燃了一盏油灯,灯芯足足有手指头那么粗,就像点了十几盏灯,刹那间,屋里光亮了不少。

如意开始读账本:

“六月初二, 迁何妈杂货铺,位于吉庆街第一保第七甲第五户,铺面一间,房舍五间,补偿八百两。经办人来喜。”

大明延续了大宋的保甲制度,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这个何妈杂货铺,就是吉庆街的第七十五户。

“六月初二,迁钟粮米行,位于吉庆街第一保第六甲第六户,铺面一间,房舍三间,补偿一千两。经办人来福。”

“六月初四,迁茂泰酒馆,位于吉庆街第一保第四甲第一户,铺面一间,房舍五间,补偿八百两。经办人来福。”

“六月初五,迁佬杆麻豆酱铺,位于吉庆街第二保第一甲第一户,铺面一间,房舍两间,补偿五百两。经办人周富贵。”

“六月初五,迁荻第车马行,位于吉庆街第一保第一甲第一户,铺面一间,房舍两间,马棚两间,补偿一千两。经办人周富贵。”

“六月初五,迁瞬丰镖局,位于吉庆街第一保第一甲第七户,铺面两间,房舍五间,马棚两间,补偿一千五百两。经办人来福。”

“六月初五,迁刘涵渊一家,房舍一间,位于吉庆街第一保第三甲第三户。补偿六百两,经办人来禄。”

如意念着念着,就知道她所读的账本,是为了把颐园和东西两府连接在一起,张家拆迁了整条吉庆街而为此付出的、给沿街商铺、户主的补偿银子。

之后,还有什么似家客栈、三通镖局、武大郎烧饼等商铺以及赵钱孙李等等民宅户主等等。

如意读着读着,王嬷嬷有些听困了似的,闭上了眼睛听,如意一度以为王嬷嬷坐着睡着了,就放低了声音试探。

王嬷嬷闭着眼睛说道:“蚊子哼哼似的,大点声读。”

如意只得打起精神大声朗读,直到读的口干舌燥,才把第一本账本读完。

这时,上夜的女人把今晚的夜宵都送过来了。

王嬷嬷吩咐道:“添一双筷子,我和如意一起吃。”

此时如意只想回去躺着,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坐下,添双筷子的事,一起吃我的份例。”王嬷嬷说道:“非要我请你坐下吗?”

如意不敢,乖乖坐下,今晚的夜宵是鸡汤馄炖,四样精致的小菜。

鸡汤熬的浓稠,鲜掉舌头,如意毕竟是个还在长身体的少女,是喜欢吃的,她只喝了第一口,后面就完全停不下筷子了,夜宵大半都是她吃的!

吃完之后,有婆子们依次递过来茶杯、铜盆、手巾等等。

是煮的如红汤似的酽茶,如意在晚上是不会喝这种浓茶的,会走了困,睡不好,但是她还从未这样被人伺候过,不想当众露怯,就学着王嬷嬷的样子端起茶杯,仰脖喝了。

好苦啊!这就是管事嬷嬷们喝的好东西吗?

如意蹙起眉头,差点没当场吐出来,但她却看见王嬷嬷把口里的酽茶吐到了铜盆里!

王嬷嬷看着她满脸震惊的模样,笑了,“如意,你怎么把漱口的酽茶给喝了?小心晚上睡不着觉。”

这茶是漱口用的!难怪又苦又涩呢!

如意出了个大丑,脑子转的飞快,强行挽回尊严,说道:“吃了夜宵还要继续读账本,要熬夜呢,就把浓茶喝了,想着待会精神一点。

王嬷嬷说道:“我年纪大了,熬不住,这会子要去值房里睡,你回承恩阁吧。”

如意又累又险些出了大丑,赶紧告辞,逃也似的走了。

谁知刚刚走到门口,王嬷嬷说道:“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就过来找我。

如意顿步,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是。”

回到承恩阁,蝉妈妈居然还没有睡,指着炉子说道:“泡脚的水已经烧好了,烧炕的煤也添上了,炕上温呼,你快洗洗睡吧。”

一回来就是热水热炕,如意心头涌过一阵暖意,“多谢妈妈,劳累您这么晚还不能睡。”

蝉妈妈说道:“没事,你忘记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上夜的,现在晚上就在屋里头待着,不用出去吹风受冻,都多亏了你。”

又问,“上夜的女人说你被王嬷嬷留在紫云轩里了??没出什么大事吧?”

如意说道:“没事,就是要我读账本,明天还接着去,承恩阁那里,明天还得指望您老人家打扫。”

承恩阁,红楼黑家具,最是容易沾灰现脏的,天天都要掸尘。

蝉妈妈说道:“小事一桩,我以前还给我们东府先侯夫人的书房擦过地,这种精细活儿难不倒我。倒是你,小小年纪,就会断文识字的,给王嬷嬷读账本,哎哟哟,将来不知有什么大造化呢!”

如意一听蝉妈妈给东府先侯夫人书房擦过地,大体明白了蝉妈妈一大把年纪混的不如意的原因:

如今东府是继室周夫人当家,对伺候后原配王夫人旧人心怀芥蒂,况且蝉妈妈是个小人物,不像王嬷嬷和魏紫那样是照顾王夫人一对儿女的大功臣,轻易动不得,所以蝉妈妈自然被排挤了,年老了还要上夜。

如意泡了脚,抱着她的佛郎机娃娃,躺在温暖的炕上。

此时她又累又困,但在紫云阁喝的那杯酽茶起了作用,愣是睡不着啊!

如意脑子一会是帚儿和她在湖边十里画廊石阶那里嘻嘻笑着,帮忙拧干床单;一会是帚儿穿着一身黑衣拿着短刀要刺她;一会是帚儿躺在蔬菜暖屋的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一脸的死相。

不要再想这个撒谎成性、栽赃嫁祸于我的家伙了!

如意翻了个身,努力的把帚儿驱赶出脑子。

现在脑子不是帚儿了,是一群石榴籽般挤在一张炕上的外头买来的丫鬟!

她们围绕着如意诉说自己的冤屈和悲惨的人生。

十二岁的如意承受不住这铺天盖地的绝望,在心中大呼道:我不是包青天!我只是个努力自保的三等丫鬟,你们放过我吧!

如意就像摊煎饼似的,又翻了个面,开始想点别的事,方才在紫云轩里读的账本浮现在脑海。

脑子出现一条吉庆街,一个个铺面、民宅,按照保甲排列的顺序分南北排开。

何妈杂货铺、钟粮米行、茂泰酒馆、佬杆麻豆酱铺、荻第车马行、似家客栈、三通镖局…………

每一个商铺或者民宅后面,都标着它们的拆迁银,一堆一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