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契。
伶契由撼天震地的怨念与恨意中诞生,心怀对于所认真理的绝对执念,再经历九世苦难,方可炼成。
最开始与邪神为敌的星球所有者并不知道这件事,等他知道的时候伶契已经经历九世苦难,他出现,将它截胡带走。
后来,星球所有者短暂离开,离开的时候为了保证他离开时的稳定趋向局面留下了许多,他的文官,他的坐骑,他的防具??
还有伶契。
这给了邪神有机可乘的机会。
“这是什么迷人的操作?”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所以呢?小山神就是邪神?沙陀裂空树是邪神?小山神就是沙陀裂空树?我?那把刀?"
“也可以是一张弓,一把剑,一柄斧......看你自己喜欢什么造型。”
床边的男人以极其不负责的语气道,“但确实是你。”
“修仙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就像是和尚来念了一本《太上感应篇》,情绪价值大于实际价值。”杀猪匠想了想,又扔下一枚重弹。
“你突破筑基期时,吃的那碗馄饨里放了我的血。”
“其实唾液也可以的,但那个行为不太符合食品卫生安全标准。”
他没必要地补充,“器与器主之间完成心性、思想、精神、能量、物质与命运的重新建立与交换,为「器」......你可能不太懂这个含义,你就知道这件事对器与器主身体都挺好的就行了。”
哦。
魅魈的力是相互作用的。
“突破金丹中期那次倒是你自己的功劳,那是你被气疯了。”
“金丹末期也是交换唾液......嗯,可能还有一点血,毕竟那次比较激烈。”
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南扶光此时此刻整个人三观彻底被颠覆的空白,他停顿了下,居然还有脸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她:“你自己没觉得自己突破的特别奇怪,儿戏或者说是......方式有点轻浮吗?”
没有。
我以为自己是天生双修圣体,然后不小心还找到了一个契合的魅魈炉鼎?
南扶光:“你?”
杀猪匠:“叫主人。”
南扶光:“......"
滚啊,变态。
南扶光捂住脸:“我确实怀疑过你是那个谁,还试探过。”
杀猪匠:“我从没否认。
南扶光:“但你脑子一直看上去有毛病,所以我没当真。”
***F: "......"
南扶光面无表情:“是我自己的问题。”
“没关系,现在觉得很糊涂是正常的。等你金丹破碎,回归本体,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眼前的男人还在用那种息事宁人的语气。
南扶光放下手,心中很难说不是怅然若失:“我曾经真情实感地为自己每一次突破境界开心过......”
“所以我说这件事很有情绪价值。”
杀猪匠拍拍她藏在毯子下的膝盖,语气慈爱的像是一名慈祥的老父亲。
“如果你开心,原本继续这么捣鼓下去一路飞升渡劫期也没问题,但现在出了意外,你进了「陨龙秘境」,那个玩意把你逼至绝境要强行唤醒你,所以??”
“所以?”
“修仙问道游戏结束。我不会答应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去死。”
当南扶光作为一把刀或者一柄斧头或者准确的说是杀猪刀,表现出了符合她形象的叛逆,表达了自己还不如去死的想法时,她亲爱的主人(前)以拿捏了一切的和善语气告诉她,下午无幽送来了那一半真龙龙鳞。
谢允星马上就可以复活。
等她活过来,肯定很开心她的师姐为了救她去死这件事。
Mixx: "......"
在南扶光觉得他讲话不能更贱的时候,男人总是可以表现得超出她的预期:“宴几安到今天离开这间土坯房之前,都在看你手里握着的那半边真龙龙鳞。他会来要的,如果你死了真龙龙鳞会落在他手上,我不会阻止,因为神凤洗髓这件事对修士
好像无上重要,对我来说只有好笑。”
他一串话砸下来,见南扶光没反应,又添了一把火:“无论是一片还是半片真龙龙鳞,神凤洗髓成功与否,都不可能那么简单唤醒那棵树......你那没脑子的师父到时候只会觉得是龙鳞份量不够,不足以救世,然后等他看见复活的谢允星,他会怎
么想?"
慕。”
南扶光:“好了别说了。”
杀猪匠:“真龙龙鳞不可能被普通灵魄吸收,所以哪怕谢允星复活了,把她直接吃了一样等同于吃掉真龙龙鳞……………
南扶光伸手去捂他的嘴。
满手的血污,气味自然不会好到哪去,然而男人做到了面不改色,甚至把脸往前顶了顶,高挺的鼻尖蹭过她的手掌心。
掌心之外的双眸深沉漆黑。
“我很忙,不会管这些破事。”
他语气认真的一点不像开玩笑。
“所以,要做什么,你自己去做。
旧世主不是神仙,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但这满屋子一地活蹦乱跳的小猪,意味着他确实有本事将七零八碎的人缝一缝,凑合用个十天半个月。
“去演个戏把那半片真龙龙鳞让他抢走只需要半天就够了,有什么必要顶格待到最后一日?”
临出发前的一天,四面漏风的土坯房内,某位杀猪匠的态度还是很恶劣。
“你只是看上去好了,最后就像暂时堵住的伤口崩溃,你会把内脏都吐出来,虽然和现在没区别,但遭罪是实打实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床榻边捞来很厚的斗篷,给她披上,温热的手背扫过她柔软的下巴,然后很烦躁的给斗篷系带在她下巴处系起。
“吐血很好看?”
“不好看啊。”
“那就是宴几安很好看。”
“不说话是在心虚?”
“不是。”
扶光微微抬起下颚,盯着面前比她高了不少些些的男人那僵硬的要死的下颚线。
南
“我在想如果现在亲亲你,你能不能不那么生气?”
正常情况下,是个人都该红着脸,就算是骂她也该一边握着她的腰一边把脸凑上来。
但南扶光忘记了她眼前的不是正常人,所以后者只是冷着脸以要把她勒死的力道打了个死结,在她窒息的短呼声中,冷着脸道:“闭上嘴。少耍赖。”
油盐不进。
南扶光侧了侧脸,又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柔软温热的脸蛋在他的指节处蹭过。
在男人瞬间收声停止阴阳怪气时,她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不讲道理?我在云天宗生活了几十年,若要离开,总要给我一个正式的机会同我的师兄弟姐妹们道别......喝个下午茶,放一场除夕夜的烟火。”
面前的人终于沉默下来。
最终他道:“最多至那日。”
“嗯。”
南扶光一边点头,一边将勒在下巴上的系带勾出一点呼吸的空间。
“到时候,你会来接我的,是吧?”
“不接。”
“那就除夕夜的烟火花筒‘花圣‘为暗号好咯?”
“耳朵长毛了?说了不接。”
“鹿桑的灵骨是怎么回事?那天你就这样跳过了这个提问,我也没来得及问,所以她本来也不过是与我竞争成为伶契的试炼中失败的可怜凡人?你给了她凤凰灵骨让她成为发光发热的神风?让她出生就受万人敬仰?待遇这么好,我真的有点羡
云天宗大师姐微微眯起眼,温柔地抬起手拍拍面前失去声音的人的胸口,笑道:“不要迟到,我等你噢。”
......
以上。
时至今日。
山上的烟火与山下的炮仗连成一片,硫磺硝烟气息连通了三界六道,在这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谁也不曾注意到,云天宗山门外茂密的山林间,有人于阴影中穿行。
双手环抱男人的颈脖,南扶光觉得有点儿冷,她无声地将鼻尖贴上他温暖跳动的动脉,停顿了下,见没挨骂,干脆放肆地整张脸埋入。
杀猪匠的小土屋不像在渊海宗临时租借来的那样四面透风,被放置在铺着柔软垫褥的榻上,借着不远处桌上点亮的油灯,她看见自己胸前一片血迹。
正如男人先前警告的那样,确实很不好看。
而他并没有给她太多心理缓冲的时间和准备,几乎是把她放在榻子上的一瞬间,就冷酷如刽子手把手压在了她的识海上。
可能是心理作祟,又或者是金丹真的感应到了即将发生的事,南扶光感觉道识海之内有一颗带有温度的东西于波澜壮阔的识海中浮空………………
温
暖
的。
真正存在的。
她握住了男人的手,待他转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看不清楚他的脸,这才意识到眼泪充数了眼眶,阻碍了她的视线。
“醒来之后,我还是南扶光吗?”
熟悉的沉默后,她听见男人低沉缓慢的声音。
“一个人存在过就是存在过,没有任何人能抹去其存在过的痕迹。你永远是你。”
南扶光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发现黑暗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令人恐惧,相比起在轿子里的绝望,此时此刻她更像是沉入一场梦境。
梦境的尽头不是噩梦。
如温柔的海水包裹着她,她听见“砰”地一声闷响,就像是早些时候在谢晦手中被点燃的那一个烟火花筒,稍纵即逝的绚烂照亮了她脚下的路。
她托着沉重的步伐向前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看见黑暗与迷雾的尽头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拨开迷雾,他向她伸出手。
在他脚下,是一切苦难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