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力,那你口中的“结果正义”无异于于满足自己私刑的工具。”
高?月难道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吗?
当然不是,甚至于正义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因为在他们绝对的财富和权势之下,在自上而下的俯视中。
世界是灰色的,规则是可以轻易打破的。
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霸凌普通人,甚至可以不在乎其性命,因为他们就可以代表倾轧的、被篡改的虚假正义,只要他们想,哪怕杀了人也可以颠倒黑白,轻松脱身。
郗禾就是在被推下水,险些溺毙之后,无比清晰地看透了这一点。
高?月就是纯粹基于个人喜恶,采取了对郗禾的“私刑”。
而这样的人正站在辩论台的另一侧,和她高谈阔论,大谈正义和世界和平。
而像高?月这样的人,台下乌泱泱一片坐得全都是,他们能自诩上层阶级,精英中的精英,却连最低的道德底线都没有,同时理所当然,毫无意识地参与着这一场盛大的霸凌。
而首当其冲的郗禾,正站在辩论台的一侧,孑然一身地表述着她的观点。
她只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
就是对他们霸凌行为的一种巨大的嘲讽和反抗。
“......我始终认为,正是在法律的保障下,我们才能尽可能最大保障结果的正义,而不是在已经犯罪的基础下去寻求结果正义。”
虽然在和高?月对峙,郗禾却并没有想驳倒高月的想法。
因为郗未知道,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三观是不会仅凭几句话就改变的。
但这都没关系。
“正义是一把尺,即便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但不影响我们在不断地朝正义的方向追寻并努力,而不是将其置之不理,反其道而行之,用破坏正义的方式行事。”
郗禾看着高?月,又像是在看到和高?月一样的许多人,说着在他们眼里标准理想主义者的发言。
“综上,我对反方的论点予以驳回。”
“我的陈述完毕,其余的不予辩论。”
郗禾说完直接关闭了话筒,倾了倾身,像是终于完成了她的比赛。
哪怕倒计时的比秒表还剩下了不少时间,也没有再继续和高?月纠缠下去下去的意思。
因为圣德中不少人畸形的三观里,虽然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的潜规则,但那都不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东西。
尤其是象征公正的法馆之中。
在这场主题是“正义”的辩论赛之中。
而郗禾已经借由高?月的发言,完成了她最后的答卷。
裁判见场面沉默下来,转头看向高?月:“那么,反方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认为正方的辩论脱离辩题,转变成了个人恩怨的表达。”高?月直到最后一刻,都认准了她的观点毫不动摇,但明显外强中干,无话可说。
至此,她们的辩论正式结束。
学院女王的评选也就此开始收尾。
虽然评委们还没有公布分数,但是这一场的结果太过明显,如果说前面还算分庭抗礼,在高?月被激怒之后,哪怕气势很强,也已经完全偏离了主题。
评委们站起身,走到一处开始频频点头,低声讨论。
高?月一转头,注意到评委们偶尔的视线大多集中在郗禾身上,心知肚明这场比赛的输赢。
但她恼火的都不是辩论结果,而是郗禾在踩着她来表达自我。
看似辩论,实则利用。
这让高?月升起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感,看着都禾的目光都充斥着敌视。
郗禾则拿着水瓶,自顾自地转身慢慢走下台阶,像是全无所感。
这一场与前两场末的掌声与欢呼截然不同,场下只有压抑的议论声,落到她身上的视线明晦不清。
郗禾坐回了参赛区的首排首位,还在隐隐酸痛的身体重新倚回了靠背上,还能听到身后夹杂在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她那种平民的坚持有什么意义?毫无价值。”
“嗤,你还关心这?”
“不管怎么样,结果就是高?月输给了她,这是比赛,不是审判台。”
“说实话,我感觉这特招生说得还挺好的。”
“不是,我就是感觉好像被她嘲讽了...你们真的不觉得她在指桑骂槐吗??”
“看出来了啊,但她那不是骂的高月吗?高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有人知道吗?”
“我都怀疑就是因为高?月才把她逼的来参加学院女王评选的......不然她没理由吧?”
“那谁知道呢。”
而这也是郗禾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郗禾拧开瓶盖,刚准备喝水,旁边坐着的梅拉妮凑过来开口,笑着低声说:“你情绪好稳定。”
郗禾喝水未遂,抬起头看着梅拉妮:“这话是夸我的吗.....?”
“其实题目临时,我感觉我说得很一般。”
但是高?月真是完全不出她意外。
还是大小姐当久了,说话都随心所欲,完全没个把门。
“你不能和精心准备的辩论相比。”梅拉妮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好。"
她看着郗禾:“而且我理解了你之前为什么在列车上反驳我。”
郗禾一懵,迟钝地回忆起当时和梅拉妮说了什么,然后才想起来原来是“仗势欺人”的话题。
她不想靠着孝随琛的权势来以牙还牙地霸凌高?月。
“我大概知道花谕笙为什么喜欢你了。”梅拉妮笑着说,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欣赏,“人在面对有自己没有的光辉面前,总是具有趋光性的。”
郗禾无言地想解释,但感觉解释了没什么用又有点提不起劲。
直到梅拉妮欣然地补了一句:“毕竟我也是。”
"......?"
郗禾眉头一凝,一阵诡异的不妙感油然而生。
她缓缓地转头看向梅拉妮,竟从梅拉妮眼中竟窥见了几分兴致,像是在看到漂亮的收藏品,迫切地想要夺得的征服欲。
郗禾僵硬地抬手摸了摸镜框,明明熟悉的触感稳在,心却没有半点放下的感觉。
……………怎会如此。
“你觉得你会拿到学院女王吗?”梅拉妮兴致勃勃地追问。
郗禾诚实地:“我不知道。”
虽然她想,但她又看不到结局。
“我觉得你会。”梅拉妮摇了摇头,“因为不一样。”
她对上郗禾疑惑的目光,笑着说。
“你和在座的我们,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