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念浑沌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在病房,浓郁消毒水的味道一瞬间灌进鼻腔,沁入肺腑。
一名护士走进来,手上拿了两瓶新的药水过来替换。
“你醒了?”
她随意问了一声,便走到床头换下滴完的药水瓶。
“对了,你先生过来了,他过来后送你来医院的那位先生就走了。”
程思念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听到齐珩来了还是找到了一抹意识。
她颤抖着无力的手指抚摸上小腹,感觉到肚子还是隆起,她才舒了一口气。
“宝宝没什么事,以后要注意些。”
护士换好药水,看了程思念一眼又道:
“不过….你先生在问诊室跟王主任沟通商量过了,建议你进行引产手术。”
程思念身子僵硬,不敢置信的看向护士,艰难发出声音:
“引产….”
“为什么….”
还没说几个字,程思念眼中已蓄满泪花,心脏也痛的抽动起来。
“具体情况,等你先生回来跟你说吧,这手术非同小可,是要经过你本人同意的。”
程思念已无力再发出任何声音,身子酸软也容不得她能做出什么举动。
等齐珩回来的这时间,眼泪已经浸湿了程思念的发丝,她感到无比窒息难受,仿佛下一秒就能昏厥过去。
在看到齐珩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竟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冷血无情。尛說Φ紋網
她带着不解,怨恨的猩红目光盯着他向自己走来,他却能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来给她盖被子。
等看到她被泪水布满的苍白脸颊,他目光一颤,紧锁眉头。
程思念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推开他的手。
他愣在原地,无措的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显得很狼狈。
程思念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齐珩的脸庞被眼泪糊花。
她第一次对齐珩这么抗拒,第一次对他这么失望….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的孩子?”
她本想歇斯底里的质问,奈何所发出的声线是可怜巴巴的呜咽。
可她本来就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齐珩的眉皱的更深,眼皮耷拉着,似乎保持着这样一个状态,已是拼尽力气。
“你一点都不喜欢他,也一点…”
程思念哽咽了,胸口处像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接连不断的眼泪让脑子发昏发胀。
他也许,也一点都不喜欢她,所以,连同着这个孩子,都一并排斥。
程思念像找到了答案,忽而荒诞可笑的笑了,内心苦楚泛着酸意,让她五官都扭曲。
眼泪流进嘴里,咸涩又腥苦。
血液沸腾着,又寒冷到凝固着,仿佛要从身体里炸开。
齐珩再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他冲上前把程思念抱入怀中,双手紧紧的禁锢着她,把她的脑袋按在胸膛。
奈何程思念情绪激动,奋力在他怀里扭动挣扎,他都不放开,最后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程思念耳边喃喃,声音哽咽。
“是我的错…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他不断安抚着程思念,直到怀中的人慢慢平复,不再挣扎。
“是我不好…不要折磨自己,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是无比厌恶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一遍才痛快。
他这个丈夫不但不称职,还可恨的很。
程思念在他怀里,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气息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再无力嘶吼控诉。
——
程思念住院这几天,齐珩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两人都心领神会的不再提那件事,那件事似是双方的逆鳞,用力撕扯,落得个遍体鳞伤,两败俱伤的后果….
程思念每天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都是齐珩的面貌,晴天他渡着一层光晕,耀眼柔和的像开了层滤镜,阴天赋予了他一身清冷幽静,宛如微雨中的江南阁楼,桂花茶旁的诗书。
一切不真实到趋于一场梦。
这样的情景,她梦到过无数次。
他陪着自己的日子少之又少,在梦里也是十足奢侈。
住院期间,周雅琴每天都来看她,郑叙秋来看楼上icu病房里的郑舒文,顺带也来看看她。
“在公司里,还习惯么?”
病房走廊的长椅,齐珩与郑叙秋隔着一位相坐。
郑叙秋淡淡回应:
“还好。”
齐珩也不知该说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道了句“辛苦你了”最合适。
郑叙秋浅浅勾了下唇:
“没办法,等那老家伙好起来了,我就解脱了。”
“不打算帮着郑叔叔一起?”
郑叙秋荒唐的看了眼齐珩,好笑道:
“齐珩,你真想逼死我啊?”
齐珩笑:“那不至于。”
郑叙秋嗤了声:“至于。”
这些乱七八糟又规矩繁复的东西丢在他手上,如同烫手的山芋。
没说几句,郑叙秋接了个电话,就起身往公司里赶。
齐珩也起来,起身走向三楼。
icuvip病房里,周雅琴郑薇夏都在。
郑舒文勉强吃了些流食,又深入了睡眠。
郑薇夏跟周雅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看齐珩进来,她就走到一边了。
齐珩在病房呆了一会儿,不好多打扰郑舒文,跟周雅琴打了声招呼就走出来了。
郑薇夏跟着他一起出来,齐珩听到身后高跟鞋声音逼近,停下脚步回头看。
“回去了?”
齐珩很平常的问跟上来的郑薇夏。
郑薇夏点点头:“嗯,还要回去上班。”
“要我送你么?”
郑薇夏还是摇头:
“不用,你陪你老婆吧。”
齐珩不经意蹙眉,担忧写在眼神中。
他一见郑薇夏,就看出了她状态不对劲,双目无神,略微红肿,神色也黯然。
“郑叔叔现在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在好转,你不要太担心了。”
他以为,是因为郑舒文的缘故。
郑薇夏垂眸,漂亮的瞳孔闪过一抹阴霾。
她点点头,语气闷闷的:
“我知道。”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齐珩很了解她,以往她出现这种状态,都是发生了比天都大的事,而这次,比过去更甚,整个人都被阴霾笼罩着,死气沉沉。
郑薇夏下意识的紧捏着衣角,咬着下唇像是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