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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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略带哭腔的呼唤声,让父亲脚步顿止。
他也转身蹲在赵三元身前拍了拍红扑扑的脸蛋,笑的合不拢嘴。
“你娘她就是爱自己吓唬自己,咱儿子这不是能说话嘛?他大病初愈肯定是没好利索,养养就好了。”
说话间,父亲从怀里掏出一挂小鞭炮,皱皱巴巴的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响,看样子应该是捡来后又被绑合成了一串,而不是从市面上买的一手货。
父亲本以为能逗儿子开心,岂料赵三元扑到他怀里又开始嗷嚎大哭。
说到这里,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三元,刚才看你兜里有一小挂鞭炮,要不咱点了扔坑里?肯定能喷老高一脸!”
亦或许是那夜在老王家的台阶上与自家老仙的谈话,决定该不该继续与三元和老康共事。
父亲有些不知所措,但感受到儿子温暖的小手帮自己捂着手指头,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是他看到父亲刚才伸手入怀的时候,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单衣,胸口腹部袖子里塞的都是干草叶,然后外面套了层粗麻衣,可想而知在如此冰天雪地中会承受多少痛苦。
“老康!哪怕摆出地藏大方广灯阵也是守不住的,你有没有办法?”刘芒泛追悔莫及,还是太小瞧逆走黄泉的可怕,如果仅仅是一个人的话倒能护得住,但三个人的压力实在太大。
三个孩子蹑手蹑脚前行,还没等摸进院子,就见老高大夫捂着肚子一路小跑进茅房,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喷射声。
“三元啊三元,说好了一起回家过年,你可千万别忽悠刘哥,否则我让你死都死不踏实.”
“.我需要上了年头的老物件,它的声音还得有提神醒魂的作用,只要有这种东西,我就能稍稍干涉三元他们陷入的幻境,可这时候上哪.”
“哧哧阳阳!”
遗憾的是,敢逆走黄泉的疯匹阴魂太少太少,这也是地府将对这些孤魂野鬼困在黄泉路两旁的原因之一,就是震慑某些想私自回尘世的阴魂。
但以完整阵法配合另一个阵法布置,能熟练掌握的人少之又少。
“爹!冷啊!冷啊!”
“哎~爹火力旺啊一点都不冷,今年棉花死贵死贵的,你和你娘穿就行了。”
“啥是阴德?”
赵三元愣了愣,细细想来自己也不清楚阴德是个什么东西,刚才完全是脱口而出。
并非因为嫌弃那寒颤的小鞭炮。
“日出东方!”
而刘芒泛每一次敲击地藏磬后,脸色都会白上几分。
想到这里,刘芒泛嘴角不由得泛起几分笑意。
地藏大方广灯阵的火苗突然摇曳,东方甲乙木位的莲花灯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思绪之间,母亲去收拾碗筷,父亲给火炕添柴,赵三元裹着棉被独自靠坐在土炕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昏昏欲睡,只是要守岁的规矩让他还在勉强坚持着。
“要命了,隔二里地外都能闻到”
“春往冬遂反,迷途折其道。”
“爹娘,你们也吃啊。”赵三元推了推盘子。
“拉倒吧,我最起码能跑明白道,咱村谁不知道老康家的儿子眼神有毛病?你没人领着自己就能掉沟里,咦?三元你是不是哭了?怪事啊,记得你去年从房梁上掉下来都没掉眼泪的。”
唯一挣脱无尽苦痛的可能性,就是等待逆走黄泉的阴魂,因为这些阴魂没有阴差护送,并且都是纯粹的魂魄状态,黄泉路两旁的孤魂野鬼只要占据其魂魄,就能顺着黄泉路回到尘世,哪怕结果是换个地方当孤魂野鬼,也比在黄泉路要好太多。
他点齐一十八跟清香引燃,绕着两个纸扎人和躺在是板上的老高,三步一拜,五步一敬。
康木昂和刘芒泛异口同声。
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更没有任何苦痛。
无论在黄泉路上看到了什么,那都是你内心的虚妄,哪怕幻境比现世要幸福无数倍,给了你最渴望的藉慰,你的归处也依旧在这尘世凡间。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阴德就是.”
“老康你脑子进驴粪蛋了?你是城隍老爷的亲儿子?求城隍帮忙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巧就巧在,它脖子上挂了一枚老铜铃!
紧要关头,康木昂不敢有丝毫犹豫,多拖一秒钟都有可能让赵三元他们的命,必须要冲出正殿去取老铜铃,也必须要先面对外面无数的孤魂野鬼。
随后刘芒泛拿着巴掌大的老铜铃轻轻摇晃。
三元。
“总不能把希望都归结在三元他们自己吧?这可是逆走黄泉,不是逛早市晚集,一旦你的灯阵灭了,他们再无可能回到阳间。”
“驴!”
“好家伙,以前也没想到刘芒泛你这么心狠手辣啊,瞎搞是损阴德的,小心地府记上你一笔。”
话音刚落,其余的几盏莲花灯全部摇曳飘忽起来。
母亲为赵三元夹的第一个饺子就是。
伴随康木昂的一声沉喝。
声音越大,代表赵三元等人越危险。
村头一家小院篱笆外。
去他大爷的不管了!
屋外传来孩童们的嬉戏声。
逆走黄泉的阴魂能感受到的只有幸福乡温柔冢,永远迷失在自己内心最炽烈的渴望幻境里,直到彻底被某个孤魂野鬼占据后,替代成为‘盛开’在黄泉路旁的彼岸花,在无尽痛苦的煎熬中等待下一个逆走黄泉的阴魂到来。
另一个空间。
“老铃铛!拿回老铃铛了!”
“治标不治本,只能拖得了一时,要不我去求城隍左右游神帮帮忙?”
“你受伤了!?”
不久后。
在药王谷附近的孤魂野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都开始向主殿汇聚而来,可以预见当它们看到有三具新鲜又没有彻底死亡的阳躯后会多么疯狂。
赵三元欣喜的接过老书,可还没等翻看,母亲端着一盘饺子面色不善的走来。
刘芒泛没有去担心康木昂的金光咒好不好用,他对老康的能耐有着十足的信心。
康木昂嘿嘿一笑,“又不是大年初一送啥礼啊?主要是想你了过来瞅瞅。”
药王谷正殿内。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去吧,病好了总在被窝里捂着容易成病秧子,一会记得回来吃饭啊,别让你娘我再拿扫帚旮沓满村追你。”母亲慈爱的拍了拍赵三元的小脑袋后,便掀开正门的布帘子。
“净扯犊子,你就是馋三元他娘包的酸菜饺子。”刘芒泛习惯性拆台,随即揽住赵三元的肩膀小声道:“之前给你看病的秃顶老高还记得不?听说他带个老带劲的小丫头回来了,咱赶紧去开开眼。”
满饮一碗清水含在口中,手持赵三元留下的戒刀连续轻弹刀刃,弹到第二十四次时,面对东方甲乙木位将青水喷出。
刘芒泛将手中燃烧的十八跟清香递过去,“拿着它们,屏息凝神闭上双眼,尝试着用心通去与三元他们说话,但切记要护住心神,否则你的魂魄也有可能被拉扯进去。”
关东辽尾浸染朱砂,在地藏大方广灯阵外围笔走龙蛇,连续书画符箓。
“三元,爹上次赶集可没白去啊,是软磨硬泡从各落魄的老学究手里买来这本书,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书中自有俏寡妇的道理,多学点东西总没错,来,看看喜欢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