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先后停在市医院的院子里。下了车的几个人,神情不由的都变的有些肃穆。
萧婉跟着卫寒川脚步,也感觉到了那份无法言说的沉重。
听卫寒川说,受伤的战士叫陆奎,今年才二十二岁,家里倒是给他订了亲,正准备今年请假回去完婚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陆奎所在的病房在三楼,当一行人进入到病房内时,正有一个年纪看起来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拿着毛巾给他擦脸。
“连长……”病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意外的惊呼。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声连长,叫的是卫寒川。
“我刚好陪你嫂子回来探亲,听说了你的事,过来看看你。”卫寒川走到病床前。将手上拎着的一大堆的东西顺手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萧婉紧随其后的跟过去,只见床上的小战士右脚被纱布裹的严严实实的吊了起来,左手也同样的被包裹着吊在脖子上。面色显得十分的苍白和憔悴,已经瘦的连眼窝都塌陷了下去。
“连长……我以后再也不能当兵了,再也不能了……”陆奎已经红了眼眶。
“男了汉大丈夫,断头又怎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当兵还有别的事可做,至少不是还有命在吗!”卫寒川虽然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冷冽,但谁都能听出话里的鼓励与劝解。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当一辈子的兵呀!我真的不舍得脱下这一身的军装啊……真的不舍得……呜呜……
当年您去我们村选我当兵的时候,全村人都羡慕我。
我爹还对我说,当上兵,就要好好的干,要争取穿上这一身衣服后,就不要再脱下来。还说我是家里唯一的希望,我给家里的门楣都增了光。
可是现在……现在……呜呜呜……”
陆奎越说越越难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我问你……当这几年的兵,你后悔吗?”卫寒川一脸的严肃。
“不后悔!”陆奎用力的抺了一眼睛,哽咽的说道。
“现在受了伤,还因为这个落了终身的残疾,后悔吗?”卫寒川又接着问道。
“不,不后悔!”这一次,陆奎屏住发哽的声音,更加大声的回答。
“好,好样的,这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记住,今天难过完,哭过后,以后再有什么困难,都不许再流一滴的眼泪。男儿流血不流泪,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记住了吗?”
卫寒川加重了声音。
“是,连长,我记住了!”虽然躺在床上,虽是不能行动,陆奎仍是郑重的给卫寒川,给站在他面前所有这些穿着军装的人,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也许这是他作为一名军人最后一次所行的军礼,但却是令人无比崇敬的一个军礼。
萧婉扭过头去,悄悄的抺了一下脸上淌着的泪水……
“你们先在这儿陪小陆一会儿,我出去办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卫寒川和赵安邦他们说了一句,示意了一下萧婉,转身往外走去。
萧婉知道卫寒川现在心情极为的不好,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到他,便安静的跟在他的身旁一起下了楼。见卫寒川为自己打开车门,就顺从的上了车。
汽车启动,卫寒川还是没有说话。萧婉只是从观后镜中看了一下卫寒川的表情,同样的冷冽,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可能只有萧婉才能察觉到的哀伤。
“你先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到了大门口写着“民政局”的地方,卫寒川停下车,对萧婉说道。。
“好,你去吧!”萧婉轻轻的应道。
卫寒川点了一下头,打开车门下了车,大步的往民政局的院儿里走去。
看着卫寒川离去的背影,萧婉的心头又是一番热流翻涌。
她知道,卫寒川一定是去解决那名叫陆奎的小战士的工作问题。但萧婉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情景,卫寒川已经重复过多少次。
不管是多少次,也不管结果如何的完美,有一点萧婉绝对的可以确定,如果有可能,卫寒川是一辈子也不希望他的战友有一天需要用到这个地方来解决问题的……
再一想到躺在床上的那个憔悴的小战士,萧婉心里又开始酸涩起来。
大好的人生才刚刚的开始,却要开始一个肢体不健全的被人冠以的“残疾人”的生活。萧婉还担忧的是,那个小战士的未婚妻会不会因此而舍他而去。
胡思乱想间,没用多长时间,卫寒川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陪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从那个中年人对卫寒川恭敬的态度上,萧婉基本可以断定,陆奎的问题应该得了妥善的解决。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