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终究是死去了。
据传说剑仙去世的时候,天地间有一声苍龙长吟,云霞来迎。
世人尊稻一句劍仙,只不过是剑意通神,仿佛陆地仙人罢了,年少的时候仗剑逍遥,青年则是以十万里天下入剑,临到老来,已经是忘剑无剑之境,到了最后则是舍弃一切,万法皆空万法唯我。
这样的路数过于霸道凌厉,不是修长生的道路,但是一生行事顺遂心意,却也不曾苟活。
大唐剑圣的老师夫子下葬,江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要说是为了祭奠这位江湖先辈,那倒是未必,打算和剑圣搭上关系,倒是真的。
不过半日功夫,这里就已聚集了不少的江湖人,大多都是就在这附近,而后连夜启程快马闻讯赶来,而彼此一对话头,竟然发现夫子去世的消息都是从一位江湖说书人的口里听到的,只是不同的是,有的人在半月前就已经得到消息一路从北地狂奔过来,有的则是三日前。
最后却都是恰到好处地抵达,给了这位剑仙夫子一场算是隆盛的结局。
而彼此一对样貌,那说书人的模样竟然也都是一模一样,真是令人惊叹不已。
此刻见到了彼此相熟的人,便凑到一起闲谈:
“哎,这也是我大唐江湖剑仙的结局吗”
“是啊,据说也是当年和玄奘大法师一路西行的江湖传说。“
“嘶,玄奘大師”
“那不是都快要一甲子前的人物了”
“自然,罢了罢了,且说些新奇的事情,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嗨,着江湖风平浪静的,哪里还能有什么大风大浪的事情么说到底,左右不过是裴将军一剑杀死了那蜘蛛精,据说足足有一座山那么大,被将军一剑穿过透露,而后就是据传说,前几年,河中府吕家有个孩子出生了。“
”一个孩子出生有什么的”
“这个孩子可不一般,据传说出生的时候满室异香味,白鹤衔着一道剑穗飞入屋子里面,那剑穗正是大唐剑圣裴将军年少时候闯荡江湖的,后来裴将军循着白鹤而来,见到那孩子根骨奇异,就将着剑穗留下来了。“
“河中府吕氏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用剑大派,就求裴将军给取个表字,等到那孩子长大后用,裴将军拗不过,当时似乎还专门传信询问过了自己的老师,也就是这位剑仙夫子,才定下了给那孩子的名号。“
旁人闯荡江湖,走南闯北,最是喜欢这些江湖传奇,连忙问道:
“是什么”
那大胡子享受尽了旁人的目光和恳求,这才老神自在,悠哉游哉道:“河中府吕氏,取名为岩,山上之石,字洞宾,而这位剑仙夫子只是给了一个号,纯阳
“虽然我是不知道老剑仙为何会突然赐给纯阳这个号。”
“喷,说起来这个可不得是让他一辈子抱元守一的吗哈哈哈哈”
“是以为吕岩吕洞宾,号为纯阳子,哎呀,出身于江湖世家,又被剑仙赐号。”
“這位呂家的小公子,长大后恐怕也能在剑术之上,名震一方啊哈哈哈。”
“哼,那却未必”旁人自有嫉妒且不服气的,抚剑冷笑道: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这样的教训还少吗”
“吕洞宾,吕纯阳。
听名字就不是个会用剑术的
众人哄堂大笑:“铸青锋,你的名号倒是会用剑的,可也没能闯荡出什么来啊。”
“就是就是”
江湖中人,最是放荡不羁,哪怕是这丧葬之上,也多有轻狂调笑的言语,但是等到真正开始了丧葬之事的时候,他们还是都止住了自己的情况,变得安静肃穆下来,除去了这些江湖人之外,尚且还有这个山村的村民们,来这里,送那位剑仙夫子的最后一程。
名震天下的剑圣裴昱和江湖第一美人公孙仙子都来。
只是扶灵的却还有一位带着面纱的少女。
白发如雪一般。
这样名声着重的剑仙夫子去世,哪怕是往日素未谋面的人,此刻脸上都露出庄严肃穆,哀伤之色,而那些曾经被夫子多次救助的村民们更是感觉到身边一座遮风避雨的大山离去,多有垂泪嚎哭的模样,而裴曼和公孙则是眼眶泛红。
大唐的剑圣,能够掷剑入云,以鞘引之,剑气纵横。此刻手掌都在颤抖,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年少时遇到强大无比,仿若仙人的老师已去世。
夫子的靈前環繞著一片悲信。
唯独那白发少女,仍旧是面容冷淡,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那双眸子幽深而无光。
没有表情,语气没有波动。
如同一块坚冰。
娲皇之血,娲皇之灵,但是却是由浊世天机所创生的生灵,本就是如此。
这样的面无表情冷淡无波,在平常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扎眼,更何况是在这样人人都悲伤的氛围里,简直是刺眼不合群到了极限,乡野村民都有些看不惯,暗地里交流,议论纷纷,语气当中,颇多的排斥。
“奇怪,夫子抚养了她这么多年。”
“可是这夫子去世了,她怎么连一点难受都没有”“是不是也过于绝情了”
“就是就是”
裴曼虎目横扫,江湖侠客,又在战场上磨砺杀气煞气,走的路数和卫渊截然不同。
曾经镇守一地。
并且亲自参与大唐对奚人、契丹和吐蕃的大战。最终官制左金吾大将军。
正三品的武将。
似是缘分,这一个职位的权势和位格,基本可以对比大汉时期的卧虎。
掌宫中,京城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宜;凡翊府之翊卫及外府饮飞番上,皆属之。
庇护皇家执掌京城军队,权势之盛气运之强,比起寻常品武将丝毫不弱。
是因为裴昱的剑术之强悍可怖,才让他在无战事的时候离开战场,担任如此职位。
这一下非但是说闲话的村民,就连周围的江湖人都刹那间觉得周身一寒,明明是盛夏,却是连一只虫儿都不敢作声,仿佛瞬间变成了隆冬腊九。
最终这一场白事结束,裴昱亲自招待来访的客人们。
灵堂刹那间就变得一片安静。
年岁正好,姿容绝艳的公孙看着师兄把客人们送出去,暗叹声气,她和师兄自小陪伴在师父左右,所以知道,这位白发少女素来都是性情冷淡,无论何时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有丝毫变化,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多年如一日的古井無波。
“您不必在意他们的说法,我们都知”
女子忽而觉得不对,转过头来,刹那间失神。
她看到那白发少女站在那里,右手抚摸着木棺,一双眸子幽黑无光,大滴大滴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少女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用手掌擦拭眼角的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最后低下头怔怔看着双手,看到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她拾起头,看向公孙:
然后托起白皙手掌上晶莹的泪水,像是托着宝物,没有语气起伏地,轻声柔软询问道:
“这个就是眼泪吗”
“所以,我这样,是在哭吗”
“我心里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