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他这会儿已经看不见了,但至少让他听见。
正在一旁给顾娇倒茶的徐凤仙听到这一嗓子少女声音,惊得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朝少年看去
“准备热水。”顾娇说,又恢复了青涩的少年音。
徐凤仙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自己是给吓傻了吗居然连声音都能听错,这明明就是个小子,怎么可能变成丫头
丫头才没这么可怕。
顾承风的伤势很严重,有跌倒的轻微擦伤,也有与人交手留下的刀伤,伤口泡了水,里面全是泥沙。
清洗的过程里,皮肉都得翻出来。
顾娇冷静地做着一切。
一旁的徐凤仙却看得嗓子眼都差点儿跳出来了。
我滴个乖乖,这洗得也太残忍了吧
她折磨那些不听话的小倌都没这么可怕,这小子是哪儿来的呀这真的是在救人吗这是在死手吧
“别清理了。”顾承风虚弱地说,“难看。”
顾娇平静地说“比这更难看的伤口我也见过。”
顾承风的身上除了今日弄的新伤之外,还有不少旧伤,大大小小,几乎遍布全身,不难看出他路上吃过的苦头。
“韩家人干的”顾娇问。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丝毫波澜,然而屋子里就是莫名地笼罩了一股极寒的杀气。
端着热水进屋的徐凤仙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她干这一行许多年了,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小杀气便这么重的少年。
她将热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问道“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熬点青菜粥。”顾娇说。
“诶,好”徐凤仙应下,赶忙吩咐银杏去办。
心底的巨石落下之后,人松懈下来,便很容易入睡。
顾承风都快要睡着了,忽然感觉有人在扒自己裤子,他迷迷糊糊地一愣,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裤腰带“你做什么”
顾娇看了看他裤子上渗出来的血迹,说道“你的腿上有伤。”
顾承风用最后一丝意识顽强抵抗“不不许看”
顾娇说道“又不笑你小。”
顾承风“”
他不小
他是顾大大
还有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这是一个姑娘家能说的话吗
顾承风脑袋一歪,不省人事了。
徐凤仙“呃”
这是睡着的,还是被气晕的啊
顾娇得亏是检查了,顾承风大腿上靠近胯部的地方中了一刀,深可见骨,足足缝了七针。
伤势全部处理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厨房的青菜粥熬好了,不过顾承风已经睡着了,顾娇没叫他,自己吃了一点。
她不饿。
只是不喜欢浪费。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徐凤仙觉得自己也得吃点粥压压惊。
“那个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她讪讪地说。
顾娇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碗,说道“慢着,有话问你。”
徐凤仙忙折回来,谄媚地笑道“诶小公子请说”
顾娇问道“今天的官差是韩家的,是韩彻的那个韩家吗”
韩彻
徐凤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家的二公子的确是叫韩彻。
她点头“是,就是那个韩家”
顾娇又道“韩家为什么会对一个奴籍下人穷追不舍”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不是普通的奴”徐凤仙说到一半意识到二人的关系,忙轻咳一声改了口,“方才那些官差的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来自韩家的矿场,矿场对徭役的管制极严,逃走的统统都得抓回去处以极刑。这是矿场的规矩,也是韩家用来震慑人的手段。”
“小公子的朋友能逃出来真是万幸,韩家的矿场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只有死囚才会被发配过去,要不就是买来的奴人,那里的人都不是人,起早贪黑的干活,病了伤了没人治,只往山里一扔,因为治病的钱已经足够去买一个新的奴人了。”
顾娇的眼底迸发出极强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