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这场院试,眼看着就像是一个泥潭,陷进去就算是最后能爬出来, 恐怕也要沾上一身的泥。
可若这件事被考官提前知晓, 在院试开始之前将题目给换了呢这种可能倒也不是不存在的, 且若是当真放弃了这一次的院试,下一次可就是三年之后了, 人生, 又有多少个三年可以如此消耗呢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而让自己再等三年么
张方明沉思了一夜, 在院试即将开始的这个早晨, 终于还是决定放弃这一次的院试, 毕竟若此事当真不幸被他给猜中了, 那么陷进去,极有可能就是毁掉了自己这辈子的前程, 这个代价, 张方明赌不起。
可惜这件事他知道的还是太晚了, 不然起码还能想办法给衙门写去一封匿名的警示信什么的,虽然这个示警的方法也不是那么好操作就是了, 起不起作用也很难说, 但起码还有让他设法挽救一些无辜之人的机会,如今,他便也只能求得一个自保了。
这场院试, 张方明最终以腹痛难耐为由,没有参加。
两父子回到村中后,自然也因此而受到了一些嘲讽,尤其是张方明曾经的大伯母, 还当着张父张母的面,奚落张方明就是没有当秀才公的命,又言说她们家方宇此番必然能给她捧个秀才公回来。
张方宇是张方明曾经的大伯家的堂哥,三年前已经考过一次院试了,没过,因而今年的院试他也有参加。
第二册话本,以大伯母自鸣得意的丑陋嘴脸作为结尾。
当胤祥往后翻,翻到了书皮页的时候,他差点就暴躁了,好在他还记得书架上还有三册后续,勉强可以安慰一下他遭遇恶意断章袭击的暴躁心情,但愿后面的内容已经写到了这个大伯母遭遇惩罚的情节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胤祥把心神从话本内容中拔了出来,抬手抚着额头缓了缓刚刚高度集中的精神,他往胤禛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还在专心的处理手边的事务,便也没有打扰他,只轻手轻脚的拿着寒门贵子的第二册,往书架的方向走去。
将第二册放回去,拿了第三册刚想转身的时候,胤祥犹豫了一下,又贪心的把后面两册都给拿在了手中。
捧着三本书回到原位后,胤祥喝了口已经有些冷掉了的茶水,拿过第三册,好整以暇的翻开书页,全神投入到了话本的世界中。
书中讲到,除了大伯母一家之外,其他村邻虽然多少也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情,但张方明是因为身体原因缺考,又不是没考上落榜了,所以张父张母所受到的奚落倒也没有太多嘲讽的味道,只看热闹般的、假模假式的安慰可能会遇到的多一些。
但这种情况,在院试放榜不久之后,却是出现了反转,事情果如张方明所料想的那般,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早先因为张方宇榜上有名而在村中大肆庆祝了一番的张大伯一家,此时也已经哭天抢地的乱做了一团,因为张方宇于昨夜已经被差爷给带走了。
村里消息闭塞,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是去府城包活了的包工队有人回来报信,说是听闻有大批的落第学子,跪在府衙门前,抗议此次科考不公,求朝廷还他们一个公道。
现在府城那边,已经抓进去了许多官老爷和秀才公了。
这些消息,于村人而言,不过是听听读书人和官府的热闹,于张大伯一家而言,就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了。
大伯母不懂得其中厉害,还只哭嚎着这是老爷们犯下的错误,与她的宇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何要抓她的宇儿啊
而去府城打听了消息回来的张大伯和张祖父却已是满面的愁云,张大伯也不是没想借着秀才的身份,走一走衙门的门路,但一来,此事出在府城,他在那里排不上号,二来此事涉及到科场舞弊,朝廷很是重视,已经派了黜置使钦差过来了,所以别说是张大伯了,监管这一州郡的太守都未必能够插进手来。
而本次被朝廷派过来的黜置使,正是名贯古今的谋相房玄龄。
现在,张大伯和张祖父只能祈祷张方宇没有碰那份泄露的题目了。
而借着腹痛逃过一劫的张方明,虽然村里人都在和他耶娘庆幸他有福气,但其实,他也不是高枕无忧的,因为此时的科举制度,是三人连保,也就是说,即便是他没有参加考试,会不会被连保的另两人给连累,也是未知之数,但当时事态实在是急了些,他也没有时间去劝服另两人不去参考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有那个时间,那两人也未必会听信他的话,一来他们相互之间其实并不相识,二来个人的想法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尽相同,他还能一包泻药摆平了他们吗在不确定事情确实会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发展之前,这不是他张方明能干出来的事。
看到这里,胤祥也是为张方明捏了一把汗,虽觉这样的张方明有失于果决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更喜欢这样带着些仁义性情的张方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