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早就想问了,”应凤岐对林福说“你跟魏王什么关系,他怎么连虎符都能交给你”
其他人都朝林福看去。
林福“自然是”
呯呯呯
外头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把她的声音完全盖住。
没秀成的林长史一肚子气。
又一波人攻击上来,护卫点燃了印信,炸死炸伤几十人后,放了大部分人突进,看差不多了才开启机关。
哗啦啦
有水从天而降,淋在身上,皮肤立刻灼烧起来;淋在刀上,刀都被腐蚀掉。又是晚上,黑乎乎没有光,夜袭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几乎全军覆没,惨叫声传出老远。
护卫收割着漏网之鱼,时刻谨记着不靠近那些被溶液泼到的人。
派出去的人再度折戟,须永寿双目赤红,低吼“几千人,难道还杀不了区区一个女人”
“须刺史,让下官去吧。”功曹谷为用主动请缨。
须永寿大感满意,点头“好好好”
“报”一名小吏匆匆跑来,说“长平县主派人来传话。”
须永寿皱眉,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白宅管家战战兢兢进来,对须永寿说“县主扣押了许多女眷在观音山,说、说若是不想诸位的母亲、娘子出事,就乖乖束手就擒。”
须永寿还来不及说什么,谷为用就冲上去抓住白宅管家的衣服,斥问“你说什么,我家娘子不都回来了”
管家说“今日一早,长平县主又把诸位的母亲、娘子带走了。”
谷为用颓然松开管家,他与娘子少年结缡,感情甚深,实在不敢拿娘子的性命冒险。
“谷功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败了,你以为你娘子还能活着”胡尤启说。
管家赶紧说“县主说了,若束手就擒,认罪态度良好,就罪不及父母妻儿。”
胡尤启额头青筋暴起。
须永寿大怒“把这胡言乱语的刁民给我拖走。”
管家一迭声求饶,却没有人听。
须永寿看着谷为用,阴森森说“谷功曹,既然你主动请缨,就由你带一千人去杀了林福。”
谷为用后悔了,但他没有后悔的机会,胡尤启对须永寿说“刺史,我也一道去。”
冉旭小声吐槽“你行么,弱不禁风的,逞什么强。”
“你闭嘴”须永寿呵斥了冉旭,再对胡尤启说“一切有劳胡先生了。”
“刺史客气,此事为你,也是为我自己。”胡尤启说罢,与谷为用一了一千名好手,趁夜出发。
在前往别院的路上,胡尤启忧思不断,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到最坏的一步了。
东平侯府别院的大门又被关上,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没有人来收,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额外可怖。
“撞门”谷为用下令,仔细听的话,能听出他声音是颤抖的。
这一次门外没有易爆物,大门被撞开,士兵们操着喊杀声冲进去,一进去看到的就是更多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恐怖,比外面的还吓人。
咻咻咻,箭雨射来,那箭还会爆炸。
呯呯呯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对手还没有看到,自己就折损了近百人,这让谷为用感到胆寒。
“都散开,五人为一小队,互相照应。”胡尤启下令道。
顶着箭雨艰难行进,一路上尽是各种形状恐怖的尸体,自己这边也不断有人倒下,加入尸体的行列。
几轮箭雨过去,他们终于看到人了,一排木障后站着一排整齐的刀盾兵。
谷为用精神一振,抽出长刀喊“杀”
士兵们也喊着“杀啊”冲上去。
刀盾兵这边,为首的队长一声令下,盾牌整齐划一挡在前方,呯呯呯,是刀击盾牌的声音。
“进攻”队长下令。
盾牌整齐收回的一瞬间,另一只手拿的长刀挥下,砍翻面前的敌人。
“防守箭”
盾牌防守,新一轮箭雨飞至。
胡尤启心底一颤,是了,林福身边有在西北边塞血战过的护卫,和他们比,自己这边的人就是乌合之众。
“进攻”
“杀杀杀”
气势震天。
谷为用这边不断有人死去,一千人现在连一半都没有了,可是连林福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咬着牙,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身后响起喊杀声,他回头一看,是法曹于文吉带人来增援了,不由得精神大振。
刀,持续劈砍,已经卷了刀刃。
盾,持续防御,已经千沟万壑。
箭,也快射空了。
不断有人受伤,不断有人死去,而敌人却有源源不断的增援。
浓黑的夜色里,别院火光熠熠,照亮了每一个人身上的鲜血。
“长史,我们恐怕会顶不住了。”护卫过来,“属下护你突围。”
林福射出手中最后一根弩箭,杀了一人后,抽出长刀,对护卫摇头“天还没亮。”
“可是”
“从这里去广陵大营骑马需要一个时辰,他连马都没有,还要想办法出城,估计要两到三个时辰,然后进大营,说服都尉出兵,再到调兵”林福用力挥刀,几乎将攻来的敌人劈成两半,说“我估计,天亮时分他们能出兵平叛。而且,后半夜长平县主会押送那些女眷回城,天亮时分应该能赶回来。我们只要撑到天亮就行。”
护卫很想说须永寿一派来杀人,我们恐怕撑不到天亮。
林福再劈翻一个人,抬手抹了一下脸上还温热的血,目光坚毅道“我不信,我林福就会殒命在此,就会如此短命。”
她不认命,不信自己就真那么短命。
她握紧长刀,指向深蓝的天幕,大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儿郎们,随我杀”
“杀杀杀”
一两百人,硬生生喊出了千万人的气势。
那护卫一抹脸,跟随林福身侧,随她杀入敌人中央。
杀
乱臣贼子。
杀
刁民恶徒。
杀杀杀
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不断地挥刀,仿佛永远也不会累,身上的伤口也仿佛永远不会感到痛。
林福在一片混乱中看到被护在几十人中间的胡尤启,砍掉面前一人的脖子,与护卫对视一眼,两人互相掩护,朝胡尤启攻去。
“胡尤启你以为投靠了燕王,犯上作乱,就能入朝为官吗你一己之私害得这么多百姓成了叛军,害他们家破人亡,这就是你们读书人口中的仁义道德吗”林福高声喊。
离这边最近的庞子友听到,一路大杀四方劈开一条血路过来,喊道“林长史,就由我来取胡尤启性命。”
这群乌合之众之所以还进退有度,全有赖胡尤启在其中指挥调度。
林福大笑“好”
再加上庞子友,三人互为犄角互相掩护,一路砍杀,逼近胡尤启。
胡尤启顿时慌了,想躲想逃,但是他就算只是个武力值为负的读书人,也知道主将临阵脱逃会多么打击士气,他强忍着恐惧,拿起了一把刀护在身前。
林福瞄到,嘲笑他“你连冉旭那种草包都打不过,拿刀做什么,别砸了自己的脚。”
庞子友配合嘲笑道“红山先生,你拿刀的样子真是太滑稽了。”
护卫想不出更气人的话来,只好“哈哈哈哈哈”
胡尤启黑着脸抖着手。
林福三人一路劈砍,胡尤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用力握着刀,只死盯着林福,想要找到机会就杀了她。
很巧的,林福也是这样想。
时间慢慢推移,深蓝的天空渐渐变浅,终于,天边泛出了一丝鱼肚白。
别院里到处都是尸体,每个人都是浑身浴血。
噗
林福的刀终于送进了胡尤启的腹部,胡尤启睁大了眼,似是难以置信,但他永远也说不了话了。
呼呼呼
林福喘着粗气,把卷了刃的刀用力从胡尤启的腹部抽出来,朝庞子友笑“庞司马或者庞侍郎我就说你不简单或者我该叫你庞指挥使”
朝中能被称呼为“指挥使”的官职,只有察事监的。
“哈哈哈下官现在是扬州司马,上峰是扬州长史。”庞子友大笑。
林福亦大笑,用长刀撑起自己,横刀身前,大喝道“胡尤启已死,缴械不杀”
庞子友“胡尤启已死,缴械不杀”
护卫“胡尤启已死,缴械不杀”
应凤岐、晏陈、班阴等等人听到,都大喊“胡尤启已死,缴械不杀”
乌合之众们瞬间就乱了,功曹谷为用、法曹于文吉早就在混战中死了,之后领头的都是些小吏,须永寿倒是从头至尾没有出现。
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喊杀声,这一次,是冉旭带着一群人杀进来,目测又是不下千人。
林福换了一把长刀,直盯着冉旭,要取他项上人头。
冉旭看到浑身浴血的应凤岐和晏陈,惊愕喊“嬴兄,言兄,你们怎么”
他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痛恨道“原来你们一直在骗我”
晏陈道“少废话,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在全焦县就是须永寿派人来杀我们的。”
应凤岐说“谁都别跟我抢,我要取冉旭项上人头。”谁也不知道,骄纵跋扈的太原应氏公子忍辱负重拍一个娈宠马屁,他心底有多屈辱。
也要去冉旭人头的林福“”
好吧,让给他。
冉旭恨道“给我杀,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敌人蜂拥而至,原本分散在四处的一群人聚拢在了一起,互相护持,对抗十倍于己的敌人。
不断有人倒下,敌人却仿佛怎么杀也杀不完一样。
天色渐亮,血却糊了眼睛,整个世界都是通红的。
“杀”
林福嘶哑大喊,不管身上流血的伤口,机械地劈砍面前任何一个敌人。
仿佛不会累,也不敢累。
忽然,大地传来一阵隆隆震动,整齐的马蹄声渐渐近了。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队骑兵飞速奔来,为首之人银甲黑马手持银亮陌刀,犹如天神下凡。
林福眼睛一热,又一笑。
“天神”高举陌刀向前,喊道“列阵,两翼包抄。”
骑兵们迅速列好阵型。
“杀”
“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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