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皇帝在祭祖时一头栽倒,此事前所未有,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连永昭帝的总管太监高进忠也愣了一拍, 被领侍太监常青抢先一步将永昭帝扶起, 高喊请太医。
荣王似被吓到,听到常青高喊才回过神, 扑到永昭帝身边。
南若在外围, 銮仪卫只负责充门面做仪仗队, 真正的安保是金吾、羽林、虎贲十二卫, 完全隶属皇帝本人的禁卫军,今日来护送永昭帝的是羽林右卫与虎贲后卫。
两卫指挥使飞速指挥卫军将永昭帝包围起来,抽刀肃立,不让任何人靠近。
百官噤若寒蝉, 唯有容相当机立断上前, 两卫指挥使与高进忠略一商议, 准许他近前。
“大人。”徐心泉悄声提醒南若。
南若眯着眼看台上“别急。”
眼下这个情况,还轮不到他冒头。
容相正给永昭帝把脉,此世读书人大都懂些医理,只见他掐住永昭帝人中,不消片刻, 永昭帝悠悠转醒。
高进忠与两卫指挥使立刻凑上去, 荣王反倒往后退了些许。
南若离得远,听不见永昭帝说了什么,只见片刻后容相起身, 神色镇定,扬声道“圣上并无大碍,祭礼已成,诸官自行退去。”
小官员们如蒙大赦,几乎毫不犹豫倒退着出去,三省几位官员和宗室长者却没有立刻动身,直到永昭帝被抬上御辇,冲着下头摆了摆手,才相视离开。
南若定下心神,带着旗丁继续按祭祀规矩护送官员离开,半路遇到匆匆赶来的郑皇后,郑皇后竟毫无礼仪拔足狂奔,发髻散乱朱钗歪斜,满脸的焦灼和担忧。
后头跟着追上来的长乐公主,也同样容色惊乱。
撞见的官员一个个立刻转过身去,只恨自己脚慢。
南若也命旗丁止步低头。
关于丹药的事他和太子至今未查出端倪,好像是忽然出现在永昭帝手里,完全查不到丁点蛛丝马迹。
南若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有些难以置信的荒谬,他不敢确定。
永昭帝的晕厥在隔日给出了官方说明,是因为圣上平日过于操劳导致,需要静养休息。
至于真正原因知情的都知道是嗑丹药嗑出了问题。
南若本以为经此一事,永昭帝会停了丹药,却从太子那里得知没有,非但没停,还嗑得更凶了,不禁叫他想起一个词成瘾性。
同时永昭帝大约还存着些理智,收敛了之前对太子的打压,以静养为由,将太子召到紫宸殿,让他在容相及中书门下诸官的协助下理政。
又叫礼部与工部为荣王在京城修建王府,似要将他永远留在京里。
一时间太子继位的可能性上升到了九成九,朝中大半官员明里暗里开始朝着太子倾斜。
如此大半月过去,到了傅皇后忌日,因为得守着永昭帝,这一回太子没法亲自去皇陵,南若不免写信给他安慰,他本想趁夜色替太子去皇陵上香,可皇陵不比寻常人家的墓园,有军卫看守,他靠近就会被发现,未免生出事端只能放弃。
结果两日后,礼部左侍郎上书请求甄采太子妃,此言一出,得到了朝中上下一致赞成。
太子已经二十有四,翻年便二十有五,岂能还不娶妻,太后崩逝已满一年,他身上的孝已去掉,是该定下太子妃了。
皇帝身体渐衰,太子无论身份能力都无瑕疵,继位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那么太子妃就是下一任皇后,勋贵也好朝臣也罢,显然都瞄上了这个位子。
以太子的品性,显然不是宠妾灭妻之人,只要将来太子妃不犯错,说不得又是一个傅家。
礼部侍郎递折子时南若并不在当场,刚听到消息,傅卓便匆匆给他带来太子口信叫他放心。
紧跟着便听到了太子以儿子怎能在父亲病中饱受痛苦时举办喜事为由推拒了甄采,并痛斥说冲喜的人是何居心。
永昭帝似乎默认太子的说法,将折子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