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几个王爷不在场,他们带着最年长的皇子已经出了上京北门,如果这边出问题,他们会带着皇子往北逃。
众人从早开始等,等到现在不只是已经好几个时辰,不过皇上和众大臣怕惹怒屠夫李星洲,什么也不敢抱怨,只是不断派人去景军那边问人什么时候到。
据说李星洲在南面处斩数万敢于抵抗他的守军,人头堆成山,血水让护城河漫了出来,种种传言都听得人心惊胆战,脊背发凉。
也生怕远处山坡上的大军突然发难向他们进攻,那更是挡无可挡。
一直煎熬到正午,山坡上出现一面巨大的黄色龙旗,所有人精神一震,李星洲到了
在场许多人都没见过李星洲本尊,但这三个字已经是大家共同的心理阴影,包括皇上在内。
远远的,有几十人打马走下远处山坡,向这边过来。
蒲察伶一愣,发现皇上死死揪住她的衣角,手指指节发白。
皇上在害怕
其实她也害怕,连忙反手握住皇上的手,皇上也紧紧抓住她,这还是自辽东到上京后,第一次感觉皇上如此亲近她。
事到如今,蒲察伶也有些明白皇上这两年来为何疏远她。
当初金国在西面中兴府一带与辽国打仗,辽东一带男丁几乎都上战场,各种物资都往前线送,日子过得很苦。
前线大批伤病也不断往后方送,根本照顾不过来,她当时刚嫁到完颜家,一心想着如何为丈夫家族出力,便不顾周围人劝阻,不顾身份,带着丫鬟亲自到城区去帮大夫照看伤病士兵。
她当时只是单纯想这些人越早康复,就能尽快回到前线,丈夫和父亲的压力就会越小,是为丈夫,为家族效力。
可没想没几天便流言四起,什么她与某某士兵私通,她耐不住丈夫不在寂寞与士兵私会之类的流言蜚语开始到处传开了。
起初她尚且觉得清者自清,随他们说去吧,直到婆婆找到她,严厉的警告她不要做逾越身份之事,还认真的说可能会害她一辈子。
碍于不想与婆婆矛盾激化,她忿忿不平同意,心里也想不明白,她只是想多帮丈夫的忙而已。
可多年后她终于明白过来当初婆婆对她的好意,也明白为何从辽东到上京之后她丈夫对她越来越疏远。
他是皇上,不是寻常人家的男人,从来不缺女人,哪怕只是一些传言,对皇上而言她早就“不干不净”了。
对皇上来说,天下那么多女人,大不了另换一个便是,而对她而言,她此生只能有一个丈夫
这几年她想努力补救,却毫无结果,皇上总是不冷不淡,保持距离感,若非父亲,她的皇后可能已经坐不住了。
或许今天会是个机会
蒲察伶心里想,在皇上如此担惊受怕的时刻,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只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皇上或许会对她改观,更加亲近,到时她便找机会解释当初的误会
这么想着,又有渡过眼前难关的动力。
其实蒲察伶心里也怕得很,长裙下修长的大腿都在颤抖,面对传说中的李星洲,这世上谁又能不怕呢她反问自己。
很快,人影越发近了,人也清晰起来,大约能看出李星洲很高大,加上他胯下眉间有一点雪白,威风凛凛的高大战马,居高临下,就如一座小山压在众人头顶。
他身后跟着众多将领,足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看着李星洲靠近,所有人心跳都不由自主加速,传说中的杀人魔,令人闻风丧胆,无人能敌的恶鬼
很快,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翻身下马,他全身着甲,足足比皇上高了一个头,需要所有人仰视。
随后他身后的众多将领纷纷下马跟随在他身后,甲胄在走动中摩擦得咔咔作响,带着压抑感而来。
对方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蒲察伶感觉到皇上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甚至捏得她有些疼,可她不敢出声,生怕惹恼面前的杀人魔。
只敢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一眼
顿时惊诧无比,面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会吃小孩,如武曲下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景国皇太孙竟如此年轻
就如她弟弟一般年纪,仔细一想,如果传言不错,此人确实应该比她还小四五岁。
可因为他惊人的所作所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反而下意识把他想得年纪大了,觉得那样才算合理。
如今一见,只是个刚刚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而已
压力并没少半分,反而更大了二十岁左右,开玩笑的吧
而且年轻人喜怒无常,易怒易冲动,说不定比沉稳的长辈更难伺候。
李星洲嘴角似乎挂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坏笑。不知是不是错觉,哪怕低着头,蒲察伶也觉得面前的魔王在盯着她看,顿时心跳得更快了
他开口了,随后身边的人翻译过来,“这就是你们的礼仪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皇上拉着她的手,屈辱跪下,身后大臣也纷纷跪下,然后高声道“小国国主完颜离,恭迎上国使者”
皇上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连蒲察伶也感到深深的屈辱。
曾经这是鞑靼人、夏国、高丽见他们大金国皇帝的礼节,如今他们却向景国屈膝行礼。
“免礼。”李星洲左手单手抚腰间剑柄,甚至连手都没抬一下。
这样的倨傲和轻视,蒲察伶更加恨死面前的魔王,又恨又怕,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默不作声压抑在心底。
“你们知道我的来意,不多废话说,本帅时间有限,只与三个人谈判,你们的国主完颜离,你们的宰相刘旭,你们的齐王蒲察翼,上前说话吧。”当这句话被翻译出来的时候,许多人悄悄低下头。
蒲察伶心里也紧张了一下,对面的魔头点名点到他的父亲,而且他瞬间点出三人。
皇上不说,父亲蒲察翼是辽东威望最高的人,刘相是朝中威望最高的人,显然对金国朝局也了若指掌。
这便更令人胆寒了,打仗打不过,朝堂内廷之事还被人清楚拿捏,此人年纪轻轻,却实在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