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上寝宫出来,直到出午门之后,德公脸色一直不好,走路也很匆匆,李星洲知道他生气了。
连忙上前道“德公啊,今天要不去我府上,小姑刚从泸州送了些上好灵芝,正好泡茶泡酒,你不是最喜欢吗。”
“你府上”德公板着脸道“只怕大庙容不下我这尊小佛。”
“哪里话啊,我那庙再大,门都给你老人家开着呢,德公才是我那小庙里最大的佛啊,哈哈哈”李星洲干笑两声,讨好道,他大约能猜到德公为什么什么生气。
“这也是无奈之举嘛”他又补充。
“无奈之举”德公瞪大眼睛道“哪有这样无奈的,我看你是长本事了,开始骄狂自大。”
“可事情总得有人来做。”
“那也不是这样做”德公吹胡子瞪眼,打断他的话,“你别说话,老夫知道什么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这么大的事不能你一个人来担当
你还是自大骄狂,恣意妄为,恃才傲物,一意孤行明明有那么多路可以选,干嘛非要选这么一条这么一条对你最不好的路。”
李星洲自己也明白,德公是关心他,他刚刚在坤宁宫的话,等于把大好形势都变成一次赌博,赌赢了他就赢了,若是赌输了,之前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他再无能力与太子竞争。
正如德公说得,他本有很多选择,比如附和太子,又或者跟皇帝说徐徐图之等等,有太多的选择,能让他缓一缓,稳下来巩固当前政治优势,而且就太子那智商,时间越长破绽越多。
他本是稳赢的局面,只要拖下去就行。
结果他突然放弃大好局面,选择和太子赌一把,只要赌就会有输的可能,德公当然气急败坏。
德公虽然脸色不好,话也难听,但李星洲知道德公是为自己的好的,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李星洲道。
“苦衷,什么苦衷”德公问。
李星洲苦笑“不好说,总之时间不等人。”
德公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只是无奈摇摇头,“罢了,总觉得你想的事不是老夫能想,既然如此你也不必说了。”
李星洲很感激,他总不会说,除去金国,最令他担心的还有北方蒙古吧,这时候谁能想到蒙古将以难以想象之姿态,快速壮大崛起呢。
再者景国根本不关心蒙古诸部,甚至朝廷和百姓很少知道辽国的西北草原上还存在着这么一股强大势力。
只有做生意的商人们在意,因为在物质匮乏的草原上,大多数东西都是好卖的,盐、铁、布匹、陶瓷等等,都十分好卖,而且能卖出好价钱,所以商人对蒙古诸部更加了解。
他没有时间再跟太子哔哔,随着金国的崛起,就意味着蒙古也不远了,景国即将迎来千年不遇的挑战,先是金国崛起,造就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然后是蒙古崛起,二十余年横扫欧亚无敌手的蒙古铁骑,这些都不会给李星洲时间了。
王府从各个商家那边收集来的情报现在有人专门整理了,那就是新来的方新,西北一行之后,起芳也推荐了这人,说他整理情报,判断局势的能力一绝。
严申也跟他说过这个方先生不简单,所以李星洲干脆就交给他了,还给专门整合这些情报的部门取了个名字,第三情报局,他都想叫中央情报局,想想还是算了。
办公的地方就设在听雨楼后院,平时以酒楼为掩护。
从第三情报局得来的各种信息看,金国已经停止进军,在居庸关以西,上京等地开始休养生息,而且因为金军在完颜乌骨乃的要求下,一路采取怀柔政策,除去大同府之外,一路攻伐对所有城池秋毫无犯,这就导致金国补充兵员很快,恢复起来也会很快,保守估计只要两年,甚至可能一年多,金军就有能力南下,所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最后德公还是去了王府,小姑送来的灵芝是从大理商人手中买来的,李星洲并不喜欢,但德公对此格外上心,灵芝茶也好,灵芝酒也罢,他都得心应手。
当晚,李星洲在床上把今天的事情更诗语说了一遍。
诗语只是听着,一句话也不说,李星洲只好动手动脚,她也不理会。
“怎么了”
诗语轻声问“你也要去吗”
李星洲点点头“我准备走两路,大船能带五千多人,那五千人让狄至带着去,我带另外一队,走另外一条路。”
诗语不说话,过了许久她问道“会没事吗”
“哈哈,放心,我走的那路并不危险,我那么怕死,当然知道小心,大仗狄至来打,我负责捡漏而已。”他说着紧紧搂住诗语的腰。
“你跟阿娇她们说了没有。”
“没有,我这不怕说了她们吓哭了吗,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所以你帮我跟她们说。”。
“大混蛋,坏人都让我来做”诗语语气有些颤抖。
“你也哭了嘿嘿,这么关心夫君吗。”
“没有”
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没过两三天,平南王准备发新军北上,再次伐辽的消息传来,成了大街小巷议论的焦点。
当然抱有希望的人并不多,毕竟新军是禁军最后组建的一支,也是最特殊的一支,由枢密院直辖,平南王统帅,人数不过一万五千人,比起其余四支禁军,人数太少。
加之上次大军出征,三支禁军都北上,只有新军留下戍卫京都,就能看出其中问题。
所以对于此次出兵,很多人都是摇头的,十几万大军尚且无能为力,新军万余人又能做什么,只怕又是去白白送死。
平南王确实是少年英雄,但只打过两次叛军,和辽国精锐铁骑是不能比的。
有人说是年纪轻轻的平南王打了两次胜仗就冲昏头脑,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次只怕可怜了新军将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