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七)(1 / 2)

顷刻间绝了生机。

卫兵觉得安静得渗人, 回过头时,正对上兄弟两人上翻的眼珠, 眼白浮着鲜红的血丝。他被唬了一跳, 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骂骂咧咧起来。

然后那两颗头颅,骤然间滚了下来。

咒骂一时含糊地堵在喉咙里。

他的瞳孔被惊吓的外扩

“啊啊啊”

惨叫戛然而止, 因为冰冷的刀刃贴在他的脖颈上, 仿佛只要他的喉结滚动一下,便会被割得流出滚烫的鲜血来。

身着黑衣的杀手身材劲瘦, 声音颇有些嘶哑,如同恶鬼低语般俯在耳边“银票是从哪来的”

“偷、偷来的”卫兵吓得打抖, 明明鼻尖什么气味都没闻见,却好似有股腥气一直往鼻孔中钻般。

从他这个角度, 正巧能看见两颗圆滚滚的头颅, 死不瞑目地紧盯着他。

于是也淅淅沥沥起来。

“被你偷银票的那个人在哪”杀手的声音有些急切,满是戾气,匕首镶进了他的皮肉里。卫兵颤巍巍地答“花、花楼里他住在花楼里”因为太过害怕,男人脑中糊成一片, 竟无法细致思考起来。

挟持他的杀手闻见那股腥臊味,厌恶得很,也心知这种软脚虾跑不了, 便一脚将他踢得翻倒在地上,足尖抵着卫兵的腰以作挟制。此时旁边又冒出一个声音,似男似女, 尖锐无比地道“你这样怎么问的出不用些刑,恐怕问出来也不是实话。”

卫兵脸正摔在地板上,眼前便是一颗头颅,那一双眼脱框般地暴凸,死死盯着他,又听见那似男似女的声音说的话,惊骇得身体猛烈地抽搐了几下。

见卫兵半晌不回话,黑衣杀手颦着眉踢他一脚,正击痛处,男人却仍然毫无反应。

大概是他们这行天生对生死敏感,杀手半蹲着身将人掀了过来。

卫兵死了。

他旁边那人从暗中走出,有些惊异地道“你怎么将人杀了这要如何交差。”

杀手寒声道“是你把他吓死了。”饶是如此,他还是心中有些恼怒,没想到这人竟是鼠胆,让线索断在了此处。

化朽阁的手段诡异,却也并不是凭空而来。他们除了从融司藏留下的微小痕迹追踪外,千里追杀还未跟丢,全因在那银票上动了手脚。

这手段与金钱蛊也相差不远,只是一个求财,一个却是求命。

街边更夫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天边将白。黑衣杀手收起兵刃,踩在稀薄的血泊上,目露杀意“他定在秦水城中,只教他插翅难飞。”

城中死了三个卫兵。

此事倒颇为振动。毕竟是衙门中的人,身具权威,被人谋杀那是在挑衅秦水城主的权威,尤其是其中两人死相可怖,整个脑袋都掉下来了。

来往秦水城的江湖人虽多,但这样张狂进犯的却少。

尤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那三人的房中,还发现了皱巴巴的银票,数额足有万两之巨。又牵扯出一桩陈年的秘案来这三人不是什么衙内,而是在逃的钦犯,之所以命丧黄泉,是因为在分赃途中起了内斗。

而这些传言到了花楼中,更是传的有声有色。

现在已经晋升成护卫的融司藏,听着那些公子小倌,将这事当成逗趣般的与客人提起。

因为送红条的路途遥远,再加上融司藏是个陌生面孔,待遇自然不如那些公子哥们要好吃好喝供着,反而暂且委身成了护卫,在南竹馆中做事抵债。

可他到底身份和真正签了卖身契的不同,在拿赎银这段时间里,花楼中的那些人自然不会得罪他。

这时融司藏听了一耳朵,去问关于那被摘下脑袋的卫兵之事,被他询问的小倌也只微微一怔,便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

融司藏心中突然有些发冷。一种突如其来,却十分笃定的预感砸在心头。

他寻着时机,差人去仵作那打听死的人相貌如何,大体特征与那天城门的卫兵都对上了,再加上那银票佐证,略一梳理融司藏并不蠢,自然猜测得出那卫兵恐是用了什么手段,偷走了银票。而那银票上偏偏又有些不对劲,是化朽阁追杀他的关键。

那三个卫兵,是做了他的替死鬼。

融司藏身在江湖,见惯了生死,心性虽保有一分良善,却也不会因这些人的死而愧疚自责他心中想的却是,化朽阁有没有发现他如今的藏身之处

那些亡命之徒可谓穷凶极恶,行事惯爱斩草除根。那个背叛他的“朋友”,更会害怕融雪城的报复。所以他只要待在南竹馆中,哪怕什么也未曾透露,却已经牵连旁人了。

要是将化朽阁引进南竹馆里融司藏可以逃,那些普通人却逃不掉。

偏偏那封救命的信,已经在去江左林邬镇的路上了。

融司藏浑浑噩噩地想了一天。回到谢虚房中,被褥都忘了铺上,脑袋便生生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南竹馆中的厢房实在很多,对这些护卫也并不吝啬。比起旁的花楼稍落魄些的姑娘公子都要住大通铺的情境要好上不少,基本都是一人一间。

融司藏和谢虚住在一块,也就是因为谢虚担着盯人重任,所以两人整日黏着,融司藏做护卫的时间也是和谢虚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