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人尚未在这片大地上掀起惊天动地的风波。</p>
哪里出现异变,哪里就需要六道无常去解决问题。大多数时候,他们所处理的往往是已经浮出水面的乱象。人间之大,可谓广袤无垠,无法将任何灾厄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中。又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们自该去解决那些麻烦,以免发展出更大的乱子。毕竟,那些麻烦的威力已能令人们管中窥豹了。最简单的例子,当数这遍地肆虐的活尸。正因为问题摆在了面前,才需要六道无常们来奔波解决。</p>
而偶人的出现,则是祸患的种子。</p>
“一般而言,即使预料到危难的征兆,我们也不会过多干涉什么。”</p>
如月君在屋内慢悠悠地踱步,其他人则坐在桌边。倒不是说椅子不够使,而是如月君自己不愿意安分待着,仿佛只有双脚承受着全身的重量才觉得踏实。</p>
“为何?因为顾不过来吗?”寒觞问。</p>
“嗯,太忙算是一点。最重要的,是那位大人并不强迫我们去管这些事。那位大人所分配的任务,都是些已经引起不安的麻烦。像那些尚未完全暴露出来却切实存在的隐患,除非性质极其恶劣,后果不堪设想,才会作为正式的任务派发下来。再怎么说,无常鬼也是需要休息的。虽然因习惯了饥饿的煎熬而无需进食,也因自然便得以修复的躯体而放弃睡眠,可千百年来只是这样不知疲倦地奔波不息,是会出问题的。再怎么说,大家生前多是人类的躯壳,若不能找找乐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或是在片刻放空自我中调节心态,身子虽然不会坏,脑子可要彻底废掉了。到时候真发了疯可怎么办?夜以继日的工作,就成了纯粹的惩罚。”</p>
“的确,走无常也需要休息。不论如何,劳逸结合是最重要的事,不单单是简单的吃饱睡足那样简单。可话又说回来……”谢辙话锋一转,“你既然说偶人的事还未引起祸乱,你却已经有所行动,莫非是因为,这会引发非常严重的祸患么?”</p>
“呃,也不一定啦。”</p>
如月君见他们一个两个都绷着神经,紧张兮兮地望着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她连忙摆摆手,对他们解释道:</p>
“这走无常当久了,总能学会在一些情况下看出些端倪。何况我们总是往返于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毫无关系的两地的线索,便能察觉出某种联系。虽然那位大人神通广大,但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因而排查祸患这种全靠自觉的事,也算我等的义务。不少同僚刚上任时还会主动积极地处理一些苗头,但时间久了,见的场面多了,也便不去管了。唉,可千万不要数落我们,这话也只是与你们熟才说的。若要让寻常人听见了,可要怪我们不办事了。”</p>
“没事儿,都能理解。”寒觞一乐,接着问道,“所以偶人之事……”“呀,又扯远了,这毛病得改。”如月君一拍大腿,“总之呢,十恶之事固然重要,不然那位大人也不会在他们都干出点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之前,委托我等去找他们。可有时候提前察觉异样,解决麻烦,便可以防微杜渐,免得未来在泥潭中狼狈地挣扎。其实偶人的出现与活尸泛滥一开始的征兆都一样——地点分散,时间集中。不过,偶人又不会得传染病,自然也不会有更多人感染。就像一块布,甩一堆墨点子,一个两个都散开了,这布便彻底花了。若是没散开,只是几个点儿,那我们只能说它有点脏,对不对?现在,我们也不过是知道那些偶人被目击到出没的证据。至于害死人的事儿,还不能轻易定论是它们做的。”</p>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这个时候,聆鹓突然想到什么,问:</p>
“呃,等一下,那个……偶人是我想的那个偶人吗?就是,人能操作的,会演傀儡戏的那种木头做的假人?”</p>
“对呀。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叫法。傀儡、假偶、人形……根据材质还有木偶蜡偶陶偶铜偶什么的。再根据不同用处,也分为不一样的类型。比如由一块儿金属或石头雕成的,那就不能动,只能是摆设。若是像木头那样能雕出关节,便可以拴上绳子,做傀儡戏啦。”</p>
“可是……听你口中的偶人,好像,是能引起大麻烦的那种……那是什么样的?”</p>
“就是说啊!这可太麻烦了——”</p>
如月君终于走累了,她一屁股重重地坐下去,双手抱臂架到桌上,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接着她就给大家解释,为什么,她所提到的偶人令她头痛不已。这果然不是一般的偶人,首先它们很大,如人一样大。虽然这么听上去,好像也不像小楼似的巨兽令人恐惧,可仔细想想,它们原本只是巴掌大、最大不超过小臂的道具而已,就确实有些不同寻常。而且它们的材质是陶土,肢体连接处自然不如木头灵活。问题偏偏就出现在这里——它们是可活动的,并且关节处并不会因为复杂的动作而受到损坏。另外,它们虽不能说话,却能听能看,这些都是真正有生命之物才可以做到的事。甚至传言这些偶人还能使用法术……着实奇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