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支阳走到周云跟前，说：“小云姐，文冰导演请你过去一下。”</p>
周云点头，转头跟郑晓雯说：“那我先过去了，你中午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吗？”</p>
郑晓雯摇头：“饭不吃了，我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呢，回头有时间我再来看你。”</p>
郑晓雯风风火火地要走。</p>
周云送她到门口。</p>
“行了，别送了，文冰不是找你嘛，你先去找文冰吧。”郑晓雯跟周云抱了抱，“期待你们的好戏。”</p>
周云点头。</p>
“回头见。”</p>
周云送走了郑晓雯，去见文冰。</p>
文冰坐在宾馆院子里的一把藤椅上，正在看照片。</p>
见了周云，他坐直了，招招手，“景都布好了，你也来看看。”</p>
他把手里的照片都递给周云。</p>
周云接到手中，看了一眼，点头。</p>
“可以。”</p>
文冰：“这就可以了？这么不挑？”</p>
这是周云这个角色要住的地方，文冰了解周云，周云肯定是要挑三拣四，把整个环境都弄得让她舒舒服服的，没有任何别扭之处了，她才能舒坦地在这个环境里演戏。</p>
更别说，这个电影百分之七八十的戏都在这个屋子里演。</p>
周云说：“感觉是对的，具体的东西到了现场再说，这个照片给我第一感觉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你找的这个施工队靠谱。”</p>
文冰乐呵。</p>
“好歹也是合作了好几次的。”</p>
周云说：“可以，这院子我喜欢，拍完戏了，我都想买下来，有时间就过来住一住。”</p>
“那你可拉倒吧，你哪里有时间里这里住。”文冰说，“三五年都不见得能来一回，你要买下来，这只能变成鬼屋。”</p>
“呸。”周云立即瞪了文冰一眼。</p>
文冰瞧见跟影子一样站在周云身后，也不说话的于支阳，说：“小于，你剧本读得怎么样了？”</p>
于支阳点头，说：“读完了。”</p>
“有什么不理解的吗？”</p>
于支阳摇头，说：“没有。”</p>
文冰：“真的假的，那你说说，你演的这人，他对宁慧是什么心理。”</p>
宁慧是周云演的这个角色的名字。</p>
于支阳说：“没什么心理，就是看到了一个长得漂亮的陌生女人，好奇，想了解她，有一些原始的冲动，后来慢慢熟了，那种原始的冲动慢慢变成了一种相处的温存感。”</p>
文冰心里咯噔一声。</p>
“嚯！”</p>
周云笑了起来。</p>
她对文冰眨了眨眼睛，意思是问“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p>
文冰多少有些惊喜。</p>
他是真没有想到于支阳这个年纪的男孩，竟然能够分析和了解角色。</p>
一般这个年纪的演员，都是导演怎么说，演员就怎么照着做，你如果需要他们像一个成熟的演员一样对自己的角色有一个整体的认知和分析，那是为难他们。</p>
可是，于支阳显然弄明白了自己演的是个什么样的人。</p>
文冰知道，周云肯定是没有跟于支阳聊过的。</p>
之前周云就说过了，他是导演，她不插手。</p>
那于支阳的领悟能力够强的。</p>
文冰笑笑，说：“挺好，领悟能力挺强。”</p>
于支阳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p>
阳光洒下来，四周都是亮堂堂的。</p>
文冰看着于支阳那瘦削挺拔的眉骨，问：“你谈过恋爱没有？”</p>
于支阳欲言又止。</p>
他似乎是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p>
周云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于支阳可能是在疑惑，他跟之前那个女老板那一段，算不算？</p>
当然不算！</p>
周云立即帮于支阳回答：“没谈过呢，你好奇这个干什么？”</p>
“当然是春心萌动过，才懂萌动过的滋味。”文冰理直气壮地说。</p>
周云闻言，呵了一下。</p>
于支阳默默地看了文冰一眼，那一眼深得像口井。</p>
文冰见了，忽然就懂了他的意思。</p>
得，人家心里门清。</p>
……</p>
凤凰县是个有历史的地方。</p>
不过，再有历史，如果赶不上如今这时代发展的大潮，就只能被拽在后面，跟着扑腾一点浪花而已了。</p>
镇子上年轻人不多。</p>
村子里，年轻人就更少了。</p>
基本上都出去了。</p>
屋子里重新弄好了以后，也不用去甲醛什么的。</p>
都不是新家具，全都是从其他地方收上来的老家具。</p>
这样也不用再重新做旧。</p>
周云给床上铺了自己的床单被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每个房间都走了一圈。</p>
“这样挺好。”</p>
她笑着说。</p>
文冰说：“你会做饭吗？”</p>
“还行。”</p>
“我想多拍一些你做饭的镜头。”文冰说，“你这几天多练一练吧，尤其是剧本里写的那几道菜。”</p>
周云说：“行。”</p>
她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学，去找了秀秀她妈妈，给了一千块钱，请她教她做菜，就剧本里那几道菜。</p>
秀秀她妈妈高兴地答应了。</p>
秀秀她妈妈带着她从原材料开始弄起。</p>
先是去菜地摘菜，然后怎么处理，怎么热锅，又怎么个先后顺序，弄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来。</p>
周云没有再管剧组其他人，她自己在秀秀她妈妈家里住了下来，一直跟着她干农活，做家务，让自己提前进入到这种环境的感觉中来。</p>
秀秀很是开心，因为周云晚上睡在她家，秀秀都常拉着她看电视。</p>
都是动画。</p>
周云之前不怎么看，但跟着秀秀一起，也看了进去。</p>
这几天，她连手机都很少看。</p>
而让周云比较意外的是，于支阳竟然也住进了附近一家人家里，跟她一样，融入了他们家的生活。</p>
有一天，周云看到于支阳穿着黑色裤子、棕色上衣走在路上，乍一看，就跟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人一样，让她惊讶不已。</p>
于支阳的脸没有宋迟那么俊朗，他的线条比较硬，眉眼也更有锋芒感，但是正因为这样，他的可塑性很高。</p>
他这样的形象，真正戏路大开，是在三四十岁的时候。</p>
文冰跟周云说：“他现在还太嫩了，有点青涩，但让他去演个少年呢，少年气又缺了点，没那么肆意洒脱，有点拧巴，他得慢慢磨，磨到他什么时候身上那点涩劲儿没了，他就能在演员这行出头了。”</p>
周云说：“没事，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演员这一行本来就是要做一辈子的。”</p>
“是。”文冰点头，“让我想想，如果以后我每年导一部戏，那还有几十部戏要做呢。”</p>
“你现在是属于创作欲旺盛的时候，一年拍一两部戏都能拍，等以后你创作欲望没有那么旺盛了，四五年都未必出一部新作。”</p>
很多导演都是这样。</p>
导演跟演员还不一样。</p>
演员是跟着剧本和人物走，导演却是要自己去找想做的项目的。</p>
如果没有想做的项目，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就只能继续找。找到了，从前期筹备到后期制作，导演要话费太多的精力在上面。</p>
文冰说：“我手里自己写的剧本初稿就有十几个，等着我将来去拍。”</p>
周云听了，震惊不已。</p>
“什么？十几个？”</p>
文冰说：“之前就一直在自己写剧本，写了很多，不过送给电影公司，别人都不乐意拍，也没人买，全留我自己手里了。”</p>
“我说你怎么写剧本写得那么快呢，原来存货这么多。”</p>
文冰说：“我有很多想要拍的念头，有的已经写成了剧本，有的还没有，只不过，它们大多都是像《日子》和这部电影一样，在别人看来没有什么票房市场的，我只能自己拍，我自己不拍，别人是肯定不会拍的。”</p>
“那就你自己拍。”周云说，“没事，要是新盾不愿意给你投资，我给你投，找不到演员，我帮你找。”</p>
文冰笑了起来。</p>
“你就不怕赔本？”</p>
“这几年赚钱赚得够多了。”周云说，“反正钱在银行里放着也是放着，为什么不用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呢？我之前就想要投一些找不到资金的电影，之前《尘嚣之上》不就是这么来的吗？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p>
文冰说：“这事不着急，慢慢来，你有这样的想法，以后我要是碰到有需要的，我跟你说。”</p>
“嗯。”周云点头，“你也别总是怕没有资金，姚远风是大公司，能支持你，但你现在也不是新人了，就算新盾不愿意给你做，也有别的公司愿意接盘，我也不相信这部电影回不了本，总不至于我们这部电影的票房还卖不到三千万。”</p>
文冰：“唉，我也不想去考虑这些东西，但是我知道，如果一旦有一天我拍的电影赔本了，我在姚远风面前就不能那么底气十足地说我要拍什么了。”</p>
“你在他面前有什么底气不足的？你给他赚了多少钱？”周云说，“文冰，你别犯糊涂，姚远风给了你机会，但是你也没有辜负他给的机会，你已经用你拍的这几部戏报答了他，不是你，他能在短短几年就收获《日子》和《一山二虎》这样的作品吗？就这两部电影就让他赚了个满盆钵。”</p>
文冰笑着叹了口气。</p>
……</p>
“合作愉快。”</p>
姚远风跟来签约的派蒙奇代表握手。</p>
有人拍照。</p>
会议室里，将近二十号人，都是来见证这一次签约的。</p>
派蒙奇拿下了《女杀手》除中国大陆之外的全球影院的发行权，到时候会跟大陆这边一起，全球同步上映。</p>
因为这件事，姚远风这几天的心情都是好的，走路只差没带风。</p>
这部电影都还没有完成后期制作就被派蒙奇拿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一山二虎》的全球票房很不错，再加上《女杀手》又是文冰导演和周云主演，备受看好。</p>
除了影院的发行权，流媒体的播放版权也被nh拿下，价格破了近十年华语电影的流媒体销售版权价格记录。</p>
这也让姚远风把《女杀手》第二部再次提上了日程。</p>
之前本来是想要等第一部上映之后再开始筹备第二部的，但是现在姚远风等不及了。</p>
等第一部上映再筹备第二部，等到周云有档期，拍摄再做后期，又是两三年。</p>
这不够趁热打铁。</p>
姚远风完全签约以后，立即去问了问文冰现在这部电影的进度。</p>
一听他们还没有开机，他立即让秘书买了票，去探班。</p>
……</p>
“姚远风突然来探班干什么？”周云一听姚远风要来，第一反应却不是高兴，而是疑惑。</p>
姚远风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他突然要来，来得莫名其妙。</p>
文冰摇头，说：“不知道，可能就是来看看我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吧。”</p>
周云和文冰这些天一直待在凤凰县，也没有离开，全在这里做前期的筹备。</p>
剧组的其他工种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位，有的是文冰的老班底，比如弄灯光的，有的则是第一次合作的。</p>
大家都住在镇子上的宾馆里。</p>
好在镇子的宾馆够多，装得下他们这些人。</p>
虽然这部电影是个小成本，可是该有的、该配置的人员一个不少。</p>
制作上还是不能粗制滥造。</p>
制作经费也基本上都花在了这些人上。</p>
包括收音、摄影、美术，等等。</p>
周云这一部电影就只是收了一百万的片酬，跟她平时的片酬相比，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因为这部电影本身制作经费不高，而且，大家也都不看好这部电影的票房。</p>
周览还是给她谈了票房分成——一开始新盾那边还不乐意，周览就直接开口，如果不乐意，那就拿正常的市场价，新盾这才退让了。</p>
周览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合作那么多次了，合同也不是第一次谈，为什么他们还总是在这种明知道她们不可能让步的地方试图占她们的便宜？</p>
姚远风是带着杨希一起来的。</p>
这让周云和文冰见到他们的时候，更加诧异。</p>
杨希是新盾的签约演员，跟卫茹雪差不多时候出道，资历比周云老，演技拿得出手，知名度也不错，比不上最顶尖的那一拨，但也是妥妥的一线。</p>
她穿着小羊皮高跟鞋从车上下来那一刻，一脚踩在并不平整的路面上，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p>
“姚总，你带我来这种乡下地方干什么？”杨希一脸嫌弃。</p>
姚远风说：“你不是一直都吵着要演文冰的戏吗？你不跟他混熟一点，人家怎么会找你演。”</p>
杨希叹了口气，说：“哎哟，姚总，你一句话的事，还用我去跟他混熟啊？谁不知道他都听你的。”</p>
姚远风心里面冷笑一声，对杨希这种没脑子的话嗤之以鼻，但脸上只是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你跟他熟一点，对你们也更好一点，哪有演员跟导演不熟，还能把戏给拍好的？”</p>
如果可以，姚远风也不想捧这么个没脑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