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p>
细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入罗森的耳朵。</p>
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女郎出现在野地，远远看到罗森后，就纷纷翻身下马。</p>
其中个头稍矮的姑娘，牵着两匹马儿站在数十米外的远处，而个子高挑，身段婀娜的那位，则独自朝罗森走了过来。</p>
来人外穿白色披风，内穿白色马甲马裤，头上还带着一顶挡风遮脸的帷帽，虽然遮地严实看不清具体面貌，但摇曳身姿已暴露对方身份。</p>
对方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看不到任何灰尘，而五天长途跋涉、露宿野外，是绝不可能做到这点的。</p>
唯一解释就是，为了来见自己，对方特意更换了干净衣服，以尽可能保持体面。</p>
‘呵~每个细节都仔细考量，看来是铁了心要上我这条船了。挺好。’</p>
对于稀有人才，主动上门去招揽，和对方花费心力主动上船。</p>
后续关系的维护难度是大不一样的。</p>
前者容易把自己弄成舔狗，就算不舔，以后也说不得重话，必须得精心呵护着。</p>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成舔狗的就是对方了。</p>
等对方走近，罗森淡淡一笑：“佩茜夫人，你的坚持让我很是意外。”</p>
佩茜夫人脱下帷帽，露出一张略显疲惫但依旧风采卓绝的脸庞。</p>
她对罗森款款屈膝行礼，随后自嘲一笑。</p>
“我可不是什么夫人，不过是开妓院的老鸨罢了，你直接喊我佩茜吧。”</p>
罗森无可无不可地耸了下肩，看了眼站在远处的身影。</p>
“我记得黄金蛛女已经投靠了神殿，你怎么又把莉莉丝给带出来了？”</p>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抱有和我一样的目的。”</p>
“呵呵~真是可爱的莉莉丝啊。她既然打算投靠我，我自然会接受。”</p>
“至于伱嘛~~~”</p>
罗森眯眼看着佩茜，而后者顿时精神紧绷，身体也跟着绷得紧紧的，翠绿眼眸却不敢看罗森，而是低垂着看着身前的草地。</p>
姿态低到了尘土里，就如等待命运判决的罪人。</p>
罗森表示很满意，他也开始述说自己看法。</p>
“你在男爵手下的确经受了很多痛苦，复仇也没问题，但却不择手段，百无禁忌，就让我感到你有堕落成魔鬼使徒的潜质。”</p>
他声音发冷：“事实上，你距离魔鬼使徒，也只差一步之遥！”</p>
如果没有银月堡上级神殿的介入，佩茜要么成为达姆西斯的收藏标本，要么就是被梵德隆俘获，成为他的使徒，此外基本没有第三种可能了。</p>
佩茜身体微微一颤，小声解释：“那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复仇。”</p>
这点罗森认可。</p>
当一个人手里只有很少的筹码时，就不得不用禁招，而白马镇镇民对她的恶意，也促使她泯灭了心中最后一丝禁忌。</p>
大家都是凡人，是圣是魔，是先天禀赋和后天际遇共同作用的结果，而非注定。</p>
“但凭你的才能和美貌，就算离开白马镇，也有很多选择。”</p>
“哪怕一开始会过得悲惨，也很快会上位，至少能做到衣食不愁。”</p>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p>
佩茜自然想过这点，她苦涩一笑：“你说的没错，但不能只看开始，不看结局。”</p>
“如果我是十八九岁的纯洁姑娘，或许的确能有不错的结局。”</p>
“但我明年就二十五了，还生过一个孩子，就极少有人会真心待我了。”</p>
“大人物或许会贪图我的美貌，让我成为他们的情人，但这美貌也持续不了多久，而一旦容颜衰退，我就会被抛弃。”</p>
她抬头快速看了眼罗森，却只看到一张冷漠的脸，心中一凉，眼眶就有些微红。</p>
“我想追随一个看重我的能力，而非容貌的大人物。”</p>
“因为我的能力能维持更长时间，或许到了五十岁，依旧能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p>
“我认为，您就是这样的人。当然，您要是看得上我，想要享用我的身体，我也绝不会让您失望。”</p>
罗森点头认同这话：“你看得很明白。”</p>
看来，佩茜比他想得要清醒地多，且按照她的要求，她的选择余地也并不大。</p>
于是，他给出了一点希望。</p>
“我依旧难以信任你，但你的话也的确稍稍说动了我。”</p>
“所以，我给你十分钟，再给我几个接受你的理由。”</p>
佩茜心中一喜，定了定心神，开始说出深思熟虑的理由。</p>
“第一，我擅长收集情报，我认为您现在很需要这个。”</p>
“因为您是个大有前途的法师，大部分时间必定用来研究各种法术，这就导致您会错过许多外界的关键信息。”</p>
看得真准啊。</p>
罗森面上不动声色：“但以我现在的名望，找个情报官轻轻松松，又何必要选你呢？”</p>
佩茜立即道：“您的确有很多选择，但我敢肯定，他们的能力都比不过我，也绝对不如我忠诚。”</p>
“你的能力我看到了。忠诚我暂时没发现。”</p>
“因为我除了为您服务，没有任何选择。”</p>
“您对我的过去罪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旦我背叛您，以您在神殿的地位，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我送上神罚架。”</p>
这点的确是罗森没仔细想过的，但也的确是不错的理由。</p>
“很好，还有吗？”</p>
佩茜立即道：“我还可以对黄金神发誓。您也可以给我下毒，下诅咒，或者其他什么，只要你认为能约束我的，都成！”</p>
罗森面上毫无波动。</p>
“我是神印法师，是神的战士，可不会用这些阴暗手段。这既会阻碍我的修行，也给别人留下了攻击我的借口。”</p>
于是，佩茜说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决绝的理由。</p>
她轻声道：“我知道您为什么不信任我，因为我长得太过美貌，而这样的美貌会为我吸引大量的关注。”</p>
“一旦您将资源投放在我身上，让我变得光鲜靓丽，自然就会招来很多狂蜂浪蝶。”</p>
“这既会动摇我的忠诚，也可能会损害您的尊严。”</p>
“所以.我打算毁了这张招惹厄运的脸，然后躲入幕后，专心为您服务。”</p>
说完，她从怀中摸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果断就要朝脸颊上划去。</p>
‘噗~’</p>
没有任何力量阻挡她这么干，而她也非常决绝，匕首一下就划在了白玉无暇的脸颊上。</p>
感觉脸颊上传来的刺痛，佩茜身体轻轻颤抖，眼泪也控制不夺眶而出。</p>
但她动作不停，划了一刀，划第二刀，第三刀，似乎一直要将自己美丽风雅的光滑脸蛋划成魔鬼的面容。</p>
划到第三刀时，罗森知道差不多了，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p>
“很好，你用你的行动彻底说服了我，我接受你为我的追随者。”</p>
“但我认为你的脸蛋很是不错。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p>
前半句话让佩茜心神猛地一松，后半句却让她面露苦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