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制度,但是任何制度的建设,都如同建造房屋一般,唯有底子打得厚,这房屋才会牢固。</p>
尤其是法制的建设,这是万不可急于求成的。</p>
任何一条急于求成的律例,都有可能对国家,造成一种永久性损害。</p>
夏末初秋,蝉蜕不啾。</p>
在空中飞舞蝴蝶,变成了缓缓飘落的落叶。</p>
一切都显得静美,安逸。一切,又都是那么的诗情画意。</p>
随着夏日的几番激烈斗争,皇庭终于在河中府站稳脚跟,公检法也慢慢步入正轨。</p>
公务也随之,变得异常繁忙。</p>
四小金刚也从起初的哀怨,变成此时的全身心投入,法律的气息伴随着纸墨的芳香弥漫在皇庭的每个角落里面。</p>
刚刚从小湖中出来的张斐,此时正裹着一件外衣,坐在亭内,仔细查阅着蔡卞他们递上来的状纸。</p>
他是吩咐蔡卞他们先看,写出自己的判决思想,然后再递上来。</p>
这也算是他们的功课。</p>
“你觉得他们判得如何?”</p>
许芷倩略显八卦地问道。</p>
但张斐的回答,兀自令人郁闷。</p>
“刚刚超过你吧!”</p>
“?”</p>
许芷倩撇了下小嘴,道:“你此话何意?”</p>
张斐瞧她一眼,笑道:“之前他们跟你差不多,经常不顾客观的条例,就只以自己主观正邪来断,完全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这回倒是有些进步。”</p>
许芷倩道:“我就没有进步吗?”</p>
张斐笑道:“更加妩媚动人,算不算进步?”</p>
许芷倩当即剜了他一眼,“油嘴滑舌。”</p>
稍稍一顿,又问道:“对了!转运司那边好像许久没有消息,也不知道进展如何?”</p>
张斐呵呵道:“那都是大事,是急不来的。”</p>
许芷倩道:“正是因为此乃大事,而这个计划,你也有份参与,你就不打算去帮帮忙么?”</p>
张斐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状纸,心生感慨道:“若是以前,我估计会去想办法帮帮忙。”</p>
“你现在七老八十了么?”许芷倩见他老气横秋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p>
张斐笑道:“我虽然没有七老八十,但所经历的事,是许多老人都未经历过的。自从为官以来,我发现,这凡事都有两面,仍你能说得天花乱坠,完美无缺,可结果可能与你想象中恰恰相反。</p>
还是那古人说得好,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世上就没有绝对正确的声音。我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但具体怎么做,他们所考量的,一定会比我更加细致。”</p>
许芷倩想了一会儿,“你是指王学士和司马学士么?”</p>
张斐点点头道:“他们是给我很大的启发,故此,我还是尽量做自己所擅长的。”</p>
他又拿起一张状纸抖了抖。</p>
他虽然有着更为开阔的视野,更为先进的政策,但王安石和司马光的争斗,让他明白一点,你认为的完美,不但不一定完美,反而有可能是漏洞百出。</p>
在非司法的政策上,他就只出一些点子,但具体怎么去做,他一般不去干预,只是司法来给予制衡,确保改革变法不会突破这条底线。</p>
许芷倩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打算何时开庭?”</p>
张斐道:“如今正是农忙之时,等秋收之后,再开庭审理,争取在寒冬到来之前,将这些案子都给处理了。”</p>
正当这时,李四走了过来,“三哥,司马学士送来一封信。”</p>
张斐、许芷倩心中同时咯噔一下。</p>
司马光怎么突然传信来了?</p>
难道是。</p>
李四又将一个四四方方小木盒递过去。</p>
不会里面藏着暗器吧?张斐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来,但见里面就放着一封信,拆开一看,不禁稍稍松得一口气。</p>
许芷倩忙问道:“信上说了什么?”</p>
张斐道:“司马学士应该没有看破,信上都是在夸我的。”</p>
说着,他将信递给许芷倩,然后又拿起那个小木盒来,端详片刻,笑道:“送封信还拿个木盒装着,可真是讲究啊。”</p>
许芷倩听罢,微微蹙眉,“里面就一封信么?”</p>
张斐点点头,又在里面敲了敲,“没有暗盒,应该就只有一封信,奢望司马学士送礼,我还不如想办法去摘天上的余粮。”</p>
许芷倩不禁嘀咕道:“可文人之间的书信来往,也没有这讲究啊!更何况,司马学士是出了名的简朴!”</p>
张斐道:“这木盒看着就很廉价、粗糙,还没有白矾楼送餐的木盒好,非常符合司马学士的风格。”</p>
许芷倩放下信来,“你拿给我瞧瞧。”</p>
张斐立刻将木盒递给许芷倩。</p>
许芷倩仔细看了看,道:“看来司马学士已经看破了你的计划。”</p>
张斐面色一惊,“此话怎讲?”</p>